就这么一路走到碧水楼,几个丫鬟手中都拿满了各种小吃和新鲜浆果,温玉容手中也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和一张巫祝面具。
几个人走到二楼,寻了个清净角落坐下,叫了一壶茶水和一些点心,便静心听起说书先生讲起故事来。
“咦?”
温玉容察觉到跟上回来时的不同之处。
“说书的那位老先生还是同一个,但是怎么多了一个小姑娘?”
而且布局也与上一回大不相同了。
上一次来时,说书先生跟乐班子坐在茶桌前的一块平台之上,看客和吃茶的客人距离不过三尺,混坐在一起。
现在那一块位置已经特意腾挪了一块位置,地上铺着宝蓝色的地毯,二楼的栏杆上也披挂着绣着大片金菊的银幡,华美清贵,映衬着那个小姑娘秀丽的面容,煞是好看。
“小姐,这是城里新编了一录新戏文,这碧水楼的掌柜察觉了商机,最先依照着戏文找了个模样标致、嗓子漂亮的小姑娘,依照着说书先生故事里的主角念些唱词,唱些曲子,备受城中老少追捧呢!”
“这不跟唱戏差不多?”
“不一样不一样,大不一样。”纹绣卖着关子,就是不说哪里的不一样。
“这说的是什么?”
温玉容只听得老先生说着蟾宫桂仙下凡尘,幻化作人间一户富贵人家的女儿,便见到一旁身着霓裳彩衣、长纱轻薄的秀美姑娘随之走动,一手持着美人面具挡住自己的面孔,另一只手捻着一枝粉娥娇艳色牡丹,做出种种形态动作。
隔了一段距离远远看着,仿佛真有一位蟾宫神女手持花枝随风舞动,裙裾飞扬之间,动人心魄。
更难得的是,这位“神女”还有一把亮堂堂、清澈澈的好嗓子,如莺歌婉转,时而愁思万千,时而娇羞妩媚,勾得人浮想联翩。
“确实有些独到之处。”
难怪这么多人来捧场。
纹绣掩唇一笑,看着自家小姐说:“这故事说的是云宝年间蟾宫桂仙误入凡尘,被一轻薄浪子打坏了桂枝,便化作烟云城中一位大家族的小姐,这位裳小姐生得花容月貌、沉鱼落雁,更兼之文采出众、善解人意,于是引起了种种误会纠葛。甚至还因为被人所妒,使她遭人陷害,几度沦落,而后有俊才书生钦慕于这位裳小姐的风骨,为她洗清冤屈……”
“等等。”温玉容将戴好的面具往上扯了扯,露出下半张脸,启唇问道,“这故事,为何莫名有些熟悉?”
纹绣笑了起来,青莺也忍俊不禁,还是书雀心直口快道:“小姐,这不正是以您为原型写出来的戏本子么?”
温玉容有些懵:“我怎的不知?”
“那些写书的先生又没知会您一声,您这几日呆在府中,自然不晓得。”书雀不假思索道,“不过这戏本子已经在城中流传开来了,很是受人欢迎呢!无论是在书局中念书的小秀才,还是各家的夫人小姐,都很爱看这些戏本呢!”
温玉容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毕竟这年头用别人当自己戏本里的主角是不用知会、也无须给人家版权费的,甚至于说,把自己往好里写,没有发生像陈世美那样的惨案已经算是好事了。
温玉容只能拍拍自己的胸口,这样安慰自己。
正在自我安慰之时,忽然之间却听见一群劲马奔驰而来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楼下的打砸声。
“怎么了?”
纹绣站了起来,朝楼下看了一会儿,不多时走过来,俯身在温玉容耳边简单说明了情况。
原来又是那群地痞纨绔来闹事。
从前温家的铺子里也有过几回这样的闹事勒索,后来被她派家仆教训了几回,那些个地痞没讨得好处,还差点儿进了府衙,方才收敛了不少。
没料到现在又卷土重来了。
“秦老板!今儿生意不错啊!”
一个青面方脸、腰系长鞭的纨绔一脚踩在凳子上,自个儿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又猛地吐到脚边,将杯碟一砸,周围的人都跑了大半。
“呸呸——”
“都是什么玩意儿!爷们儿府里倒夜香的下人喝的玩意儿也比这个东西好!”
“詹少爷……詹少爷您老坐着,什么风将您吹过来了?”
大腹便便的圆脸老板心里叫苦不迭,可是面上还得挂着笑,和和气气地给这些个找茬的倒茶,“詹少爷,您尝尝这个,小店新进的毛尖,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喝呢!”
詹鸿福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翘起二郎腿,接过秦老板递过来的茶,只是用茶盖拨了拨,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见着这副光景,楼上的说书先生声音悄悄低了下来,其他听戏的也都安静了下来,打算悄悄地从后门溜出去,走到一半,便看见那一伙人挡在中间,又悄悄退了回去。
这下子是出也出不去,只能呆在楼上了。
“我过来是什么意思,秦老板你不会不知道吧?”詹鸿福吐了口唾沫,“就拿这个来打发我?”
“詹少爷,您上个月刚刚来过,小店也是做的迎来送往的生意,靠的都是大家伙儿的抬举,您这个月又来,小店实在是招待不起啊!”
秦老板哭着脸,赔笑说:“还望詹少爷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啊!”
“手下留情?”
詹鸿福斜着眼睛,觑着这满肚子油水的老板一眼,视线却瞟到了楼上。
“听说你们楼里最近还请了个漂亮小姑娘来,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你让那个姑娘到我府里唱一晚上的小曲儿,不光是这个月,连下个月的银子,我也一并免了,你看怎么样?”
秦老板腿肚子一颤,心里拔凉拔凉,这玩意儿果真是因为这个来的!
他当初请那姑娘来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茬儿,但是心里还存了几分侥幸,想着不会这么倒霉,没想到偏偏就是这么倒霉。
“詹……詹少爷……”
秦老板浑身冒汗,脑袋瓜子不停地转,想着要寻个主意将他打发走。
“这个姑娘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