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楼中相谈之后,温玉容再没有跟郦元信提及过这些事。
鹿肉很美味,她和郦元信两个人忙碌了好半天,虽然有些累,却也有一种难得的自在开心。
两日间,温玉容跟郦元信学到了许多。
在信中虽然可以详谈,但终究没有面对面指导来得便利,从前温玉容有很多一知半解、只是背下来的地方,经过他的指点,也能很好地理解了。
郦元信说她在医理方面很有天分,但她自己却清楚,终究还是系统在背后给了她许多的帮助。
美好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
郦元信离开后,当日午后,四婶尤氏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亲自来了月瀑山庄一回。
温玉容避而不见。
在四婶离开的第二日,温玉容回了温府,先去见了爹娘,然后又去见了祖父,最后才将四婶送来的那个大夫给她送了回去。
“不是说大姑娘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么?为何她又会大大方方出现在温府,为何她看上去一点儿事也没有?”
尤氏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中了剧毒的怎么还能好生出现在府中,蹦蹦跳跳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她若是无事,那说明了什么?”
尤氏倒在软塌上,觉得天旋地转不辨日夜,她想要用什么东西发泄一下,不然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一定会让她发疯。她本就不是个意志力很强的女子,从前也只是个吟诗作画的小姐,原本害人杀人这种事已经让她良心不安,现在事情未能办成,更让她不安之中生出莫大的惶恐。
“夫人,会不会是……”在一旁的夏莹见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坐到她身边轻拍她的后背,又按了按几个穴位,夫人这才好了一些。
“夫人,奴婢想着,该不会是大小姐发现了什么?”
尤氏一口气憋在胸口,攥住夏莹的手,像是快要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
“夏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夫人别慌!”
夏莹心底也有些不安,但她不能表露出来,夫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若是她慌了神,那才是真的什么都完了。
“她直到现在都没事,会不会是已经发现了我们下的六蛛毒,已经找到了解药了?”
尤氏在夏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她走到桌边,来回地踱着步子,忽然间顿住步伐。
“会不会……会不会是当初下错了药,其实没有给她下过六蛛毒,所以她才没事?会不会是这样?”
“奴婢……”夏莹也愣住,“按理说六蛛毒无药可医,除了咱们在摘星楼得到的那一瓶解药之外,没有别的法子可解,若她真的中毒,早该瞎了眼,现在躺在病榻难以入眠,可她却没事……奴婢一时也不能确定。”
“一定是这样!”尤氏抱着这一丝侥幸,“不然她不会没事的!摘星楼的怜星姑娘不是说过的么?此毒无人可解,除非是配出这个毒药的人,才能救下她的命,容姐儿哪里能寻得那个制毒之人?”
“夫人说的有道理。”夏莹也拿不准主意,只是觉得事情绝不会是这么简单,“但是大小姐此前匆匆离府,咱们送出去的大夫回来说她确实是中毒,毒入膏肓,如今她从月瀑山庄回来,偏偏什么事都没有,奴婢觉得一定还有别的问题。”
“那我们该怎么办?”尤氏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无措地求助夏莹,“我让你去月瀑山庄见一见她,可她偏偏不见你,连我亲自过去,她也不见,我根本不知道那庄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跑上一趟!”
“夫人,说不定是大小姐发现了什么,因缘巧合解了毒,您先不要着急。”
这样的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能骗过,可尤氏却点点头,“是了……也许只是巧合而已。”
正说着,外头一个丫鬟掀开帘子进来,行了个万福,方开口道:
“夫人,大小姐将您送过去檀溪苑的大夫送回来了!”
一时之间天昏地暗,尤氏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她一定是知道了!一定是知道了!”
“夫人宽心,大小姐目前不一定知道是我们所为,哪怕是有所猜测,她也没有证据,无法指认我们啊!”夏莹抓到了最重要的一点。
“证据。”尤氏紧紧捏住帕子,像是想到什么,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没错,她没有证据。”
“哪怕她有了证据,也是……也是我一人所为,是我愚蠢,做了这种恶事……”她低声对着自己说,让自己拥有了某种力量,变得不再畏惧起来。
“夫人,您不要这样想,事情还没到这一步……”
“什么这一步?”
温修信刚结束了一场清谈,困乏之下,打算回来歇息一会儿,正好听见这一句。
他这一句话,让尤氏几乎魂魄离体,血色顿失。
还是夏莹反应及时,笑着迎过去,给老爷端茶,掩饰说:“奴婢是跟夫人说起下棋的事呢!”
“夫人最近又开始下棋了,从前缠着我教你,后来不是又说不想再学了么?”温修信见她面色不好,将夏莹递过来的茶盏放下,坐到她身边去,搂着她的肩温声问,“怎么了?是输了太多回不开心了么?”
“没……没……”
尤氏看着自己的夫君,一对上他那柔情的眼神就有些心慌,不敢再看他。
温修信发觉了自己妻子的异常,她这样的神情,分明是做错了事之后不忍看他的表情,而且……还是做了很大的错事,错到会让他生气的程度。
“心隐,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尤氏看向自己的夫君,姣美的面容显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完全没有注意到夏莹暗示的眼神。
她终究还是不能瞒着自己的丈夫,将一切的实情都告知了他。
天知道,她将这件事埋在心里,隐瞒着自己夫君的这些日子,内心是有多么煎熬。
“对不起,夫君。我以为可以帮到你,可我好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