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恪不知道语文老师为什么好端端的不上课,偏偏在这时候把自己叫到他的办公室去,难道是为了打架的事?可他也不是班主任啊,按道理是不应该管这事儿的。怀着满心的疑惑,木恪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语文老师来到了二楼语文组办公室。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女老师在,看到语文老师带着木恪进来了,她又看了木恪一眼竟然自觉出了办公室,也没跟语文老师打招呼。语文老师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热水后对木恪道:“别站着了,坐吧。”
木恪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双手从语文老师手中捧过纸杯后疑惑地开口问道:“咋了老师?您叫我来有啥事?”
语文老师笑着道:“没啥事儿,现在就咱俩,你也别拘谨,放松点儿。”
木恪听了也是笑了笑,在老师手下混了一年多了,对他的脾性自然是了解的,也就不再紧绷,低头抿了一口水。
“奶奶的!只是听你说话,谁敢相信你小子出手会这么狠?”语文老师突然口吐芬芳道。
木恪听老师这么说,先是一个楞神儿,然后把水放在旁边的办公桌上问道:“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语文老师也不再绕话题,直接从办公桌的桌屉里抽出一张A4纸递给木恪道:“自己看看吧,我在校本部信息公示栏那里揭下来的。”
木恪此时也无心关注老师的骚操作了,从他的手里接过A4纸,只是扫了一眼,就有点儿站立不稳,语气颤抖地抬头问道:“老师,还有…还有补救的余地吗?”
“哎~难!”语文老师也是忍不住叹气道。但是随后,他还是安慰木恪道:“这件事透着玄乎,学校既没有开大会通报,也没有征求任课老师和班主任的意见,直接就把通告给贴出来了,我估计是有所谓的领导干预了。”
“木恪,通知既然还没到进修学校,你我就还当不知道这事儿,你回去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和你的其他老师们会帮你想办法争取的。把你叫出来也是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但是你记住,这还不是最终结果,因为我还没特娘的同意呐!”
木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进的班,灵魂好像被抽走了大半,剩下的灵魂不足以支撑他像正常人一样说话、思考。在座位上坐下的一刹那,木恪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似的,身体倚着墙才不至于瘫倒。
木恪的状态把黄婷婷吓得够呛,她从没有见过这么颓丧的木恪,无神的双眼像是与死人无二。轻轻推了推木恪的手臂,黄婷婷小声道:“恪哥。”
木恪全无反应,又推了一下后,木恪才直愣愣地转过头来:“嗯?”
“你到底咋了?恪哥你可别吓我呀。”黄婷婷面对这样的木恪,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木恪终究是回神了,虽然还是有些恍惚,但总算是恢复了思考的能力。面对着黄婷婷,木恪没由来地问道:“婷婷,你信命吗?”
黄婷婷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凭着女生天生的敏感,还是违心说道:“不信!”说的斩钉截铁,颇有点儿天宝那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架势。
木恪不由自主地笑了,这妮子也是善良的可爱。就在木恪被语文老师叫出去之前,她还在偷偷用不知都是哪个年代的六枚铜板测姻缘呢,这会儿为了照顾木恪的情绪,硬生生地说着违心话。
木恪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妮子神神叨叨地用六枚铜板煞有介事地“算命”的时候,自己还嘲笑她的不专业:“算命不都是用三枚就够了吗?你怎么用六枚?”
“我算的详细呀!”当时妮子理所当然地道。
或许自己应该换个角度,事情已经无可避免了,让自己从当事人的角色里跳出来吧,不妨当个“看客”,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说不得能更透彻咧。
心绪平稳下来以后,木恪瞅着黄婷婷笑意更盛,刚开始黄婷婷还没觉得有什么,被木恪看的久了,不由的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恪哥,你笑啥呀?”
“婷婷,谢谢你啊。”木恪发自内心地说道。
“谢我什么呀?黄婷婷只觉得木恪今天出奇的怪。
木恪目光下移,不再说话。恼羞成怒的黄婷婷俏脸一红,啐了一口道:“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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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自从语文老师把那张通告揭下来之后,学校也没有贴第二张出来,更没追究是谁把之前的那张揭下来的。进修学校更是没等到什么通报,木恪仿佛真的成了个看客,还是什么都没得看的那种。
“难道只要不把事情当回事儿,事情就能像没发生一样?”木恪不由得天真。
两周后,校本部突然派出专员,监督木恪退学。
语文老师与所谓的专员发生了激烈的冲突,说自己的语文课还没下课,请他们出去。俩专员不以为意,说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让那学生收拾一下东西出来就是了。
“滚你俩娘的蛋!老子课还没结束,出去!”
“你这老师,怎么还骂人呐?”
语文老师猛地一拍讲桌发飙道:“你俩再不出去,老子还能打人信不信?”
俩人就怂了,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道:“那这位老师,你的课什么时候结束?”
“后两节都是我的课!不结束,不下课!”
那人指着课程表道:“后两节不是数学课吗?”
语文老师:“我给占了!”
“你……”
“出去!”
年级长出面,接待了两个人,等语文课下课,他制止住语文老师道:“一切交给我。”
“可……”语文老师欲言又止。
但年级长接下来一句话就让他放下心来:“木恪就不是我的兵了?”
语文老师不再说什么,退后一步,交由年级长处理。要说整个进修学校谁最护短,年级长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年级长教的是历史,只带一个十七班,木恪是他的课代表。
俩专员本以为接的是个轻松的不能再轻松的活儿,来的路上还在为能出学校溜达而开心呢,三下五除二把事情迅速办完了,那他俩岂不是能在外边多待上几个小时?毕竟三高纪律严、规矩大,可不只是针对学生的。
谁成想刚来就碰上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语文老师不说,现在又来了个年级长,说话倒是比那位客气多了,可是俩人为什么感觉这位爷更难缠呐?
他俩的感觉很准。把来意说明了以后,俩人正要让这位年级长协助他俩执行的时候,年级长却说道:“哎,不急。这眼瞅着都晌午了,你俩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不能不尽地主之谊。走。咱先把午饭吃了再说。”
“不用不用,我们办完事儿就回去了,咱们还是先办事吧。”俩人推辞道。
“办事归办事,那也不能不让吃饭啊。咱学校规矩是多,但也不能不讲人道不是?哪有不让吃饭的道理?再说我又不是挪用公款请客,我自己掏腰包请同事吃顿饭,就是校长在这儿他也不能说什么吧?”年级长说话很是老油条,但是言语中却自有一股威严在,很是震慑人心。
“可是……”俩人还是有些犹豫。
“那要不就是两位看不起我这个小小的年级长呗?”年级长言语里已经有些“威胁”的意味了。
还是年长些的站出来道:“那怎么可能呐,张主任(年级长又称年级主任)在校长那里都是响当当的,我俩怎么可能这么想?哎!那好吧,咱就先吃饭。”
年轻的那位有些不满道:“吕老师,这样好吗?”
吕老师:“小许,张主任也是一番好意。”
年级长:“哎,对的嘛!”
饭毕,再次来到进修学校大门前的三个人,相处的看上去已经很是其乐融融了。年长的吕老师笑着道谢道:“张主任,今天中午让您破费了哈。”
年级长:“大家都是同事,说这话干啥。”
吕老师:“是我的错,下次张主任来校本部,记的找我。咱不上班上的时候一定得喝两盅。”
年级长打哈哈道:“好说,这好说。”
一旁的小许沉不住气了,扯了扯吕老师的袖子道:“吕老师,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该办正事儿了。”
吕老师一听也是,客气地对年级长道:“张主任,你看咱饭也吃了,休息也休息够了,是不是该让我们办正事儿了?”
年级长:“哦,那行,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吧。”
俩人:“……”
还是吕老师搭话道:“张主任,我们在来进修学校的事儿还没办完呢。”
年级长:“你们来进修学校有啥事儿?”
小许忍不住道:“就是监督那个学生退学啊!”
“哪个学生?谁要退学?我怎么不知道?”年级长一连的灵魂三问。
“你……”饶是脾气稍好如老吕,也是气抖冷。进修学校这都一帮什么人啊?学生打架、老师又臭又硬、好不容易碰到个年级主任,本来以为是个讲道理的,谁成想是个滚刀肉。这个校区要上天啊?
于是老吕也不再客气,以公事公办的口气开口道:“张主任,我们是学校委托来监督你们校区十七班的木恪退学的,请你配合。”
年级主任看“图穷匕见”了,也是一副官方口吻道:“对不起,我没接到过学校任何开除学生的通知,更不知道这事儿还需要有人监督。”
小许:“你这是要跟学校对着干了?”
“你能代表学校?”
“我们就是代表学校来的?”
“凭证呐?”年级长伸手问道。
“什么凭证?”俩人一脸懵。
年级长终于发飙道:“既没有学校通知,又没有任何书面凭证,你俩空口白牙过来就要开除走我一个学生,你俩谁呀?”
“秦大爷!”年级长对着门卫室喊道:“这俩人上午怎么进的学校?您看守大门要认真点儿啊,别什么人都放进来,以后没有身份凭证的,一律挡在学校外!”
秦大爷在门卫室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大概也知道了怎么回事,也乐得陪年级长演双簧道:“哎哎,好,妥了!”
年级长扭头走进学校,俩人正要跟着进去,秦大爷指着门口的牌子道:“嘿!嘿!嘿!不识字儿啊?‘非本校人员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我们就是三高的老师!”
秦大爷:“没听说过老师千方百计要开除学生的。”
“你……”俩人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