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火健身俱乐部队每天晚上依旧进行着训练,自从夏树上次参加了一次商演之后,好像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更高等级的领域,在队里大家没有人再把她当做一个新人和小白,反而对她有了一种特殊的关注和照顾,社团有什么事情讨论时,甚至都会问问夏树有没有什么好意见,夏树平和亲人的处事风格,也让她获得了大家的广泛好感。
天气越来越热,体育馆里面不流畅的空气中混合着这各种球类运动后的汗渍味道,健身队每晚一个半小时的训练让大家汗流浃背,最后半小时甚至烦躁不堪,程珍珍和叶愈农在前面领跳,后面的人员注意力已经涣散,动作也越来越不标准,抱怨的声音,喊累的声音,时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出来,懈怠的情绪开始传染,有的人已经拄着膝盖到边场喘着粗气。
就在大家等待结束铃响起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刺破了体育馆内困顿的气氛,仿佛一张抻平的展布从中间倏然被划开,凄厉惨然。
伴随着尖叫声的是木头断裂下沉的声音,“嘁哩喀喳”。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只见叶愈农的右半个身子沉了下去,右腿插入了舞台的下方,地板边缘断裂的异常尖锐,一部分木头跟着右腿掉落舞台下方,一部分插进了叶愈农的小腿。
发出尖叫声的正是站在叶愈农后方的程珍珍,眼看着叶愈农陷下去的她,此刻马上跑到叶愈农的身边,眼球瞪得浑圆,本就是羊毛卷的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低头看着叶愈农血淋淋的小腿说不出话来。大家立刻都呼了上来,把叶愈农围在中间,发出“啊啊”的震惊声音。
队里的男生赶紧把扎在叶愈农腿上的木头茬子拔了下来,慢慢地往上拉着他的腿,小心翼翼不再碰到地板破碎的边缘,终于拔出了右腿,叶愈农一屁股坐到旁边,看着自己的腿伤到什么程度。
“呀!全是血!”
“扎的好深啊,会不会伤到骨头?”
“伤口里还有木头渣子呢,得赶紧清理!”
女生们全部吓得花容失色,夏树和肖美站在后排,在肩膀的缝隙垫脚往里面努力探头。
叶愈农看着伤口忽然笑了一下说:“没事,没怎么样,倒是地板漏了。”
“赶紧包扎,去医院!”一个男生架着叶愈农的胳膊往上提着他。
叶愈农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左腿随之蹦了几下找到平衡。两个男同学一边一个把叶愈农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叶愈农用左腿蹦着跟着两人一起往体育馆出口走去。
程珍珍从刚才发出惊恐的叫声之后,就一句话没说出来,好似整个人的魂被门板夹过了一般,不知所措,不明所云。
“程队,你跟着去么?”一个女同学把她从蹲着的地方拉了起来。
“啊·······我去,我跟着去。”程珍珍茫然的看了一眼扶她的人,转身快步朝着出口走去。
剩下的人收拾了一下,也陆续走出了体院馆。
“刚才够吓人的。”肖美整理着发辫说道。
“看起来应该没伤到骨头,皮外伤,流了不少血。”夏树往前甩着腿说。
“不过啊,我刚才发现一个事,程队长平时冷若冰霜,看起来不近人情。可是刚才好像傻了一样,就喊了一声,然后没动静了,一点也不像她啊。”肖美说。
“我也纳闷,就是觉得怪怪的。”夏树皱起了眉头。
“真没看出来,程珍珍原来这么在乎叶队长,要不是进队的时候就知道他俩是情侣关系,我都看不出来他俩在处对象,这女人啊,就是太能装了,真遇到事,麻爪了吧!一下子就暴露了,明明是爱人家爱的要死。”肖美撇了一下嘴角。
“我是感觉他俩都挺怪,希望叶队的腿没什么事吧,可别再让我顶什么位置了,程队那魔鬼式训练我还心有余悸呢。”
之后的两天训练叶愈农都没有出现。据说是到医院进行了包扎,因为伤口比较大,还打了破伤风的针,这两天课都没有去上,在寝室休息。不过到了第三天晚上,叶愈农和程珍珍一起出现在了体院馆,叶愈农和大家愉快的打招呼,并且开玩笑说这几天感觉自己成了废人,今天在床上躺不住了,所以过来给大家放音乐。
今天肖美有事请假,不参加训练,夏树下了最后一节课直接跑向体育馆,饭也来不及吃一口,换了衣服直接上场了。因为经常下课直接参加训练,夏树好像已经好久没正经吃过晚餐了,回到寝室后,洗洗涮涮累的没有力气,倒头便睡。不知不觉间,体重竟然减了十来斤。
刚跳了20分钟,夏树就感觉头晕目眩,全身没有力气,心悸的厉害,心脏传来了一阵震颤,便举手示意到场边休息。她转身坐到后边,头沉着放在膝盖上,一呼一吸调整着自己的节拍,让心脏平静下来,肩胛骨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怎么了?”在场边的叶愈农走到她的身边。
“没事,我自己待一会就好了,有点抖。”夏树低头说道。
“你晚上吃饭了么?是不是低血糖了?”叶愈农调整自己的右腿蹲了下来。
“不知道,可能吧。”夏树心跳的厉害,不想多说话。
“给你,你吃点糖,低血糖了就得赶紧吃糖,要不然很难受的。”叶愈农碰了碰夏树的胳膊。
夏树抬起头来,看见叶愈农递过来的一卷曼妥思糖,接了过来。撕开放两粒在嘴里嚼了起来,好像是吃了好吃的肉一样,后背靠在墙上狼吞虎咽的咀嚼。
“好点了么?”叶愈农过了一会问。
“好像好一点了,不冒虚汗了。”夏树的呼吸变得平稳。
“无论如何,晚上都要吃饭,平时备着点糖,不舒服了就吃一颗。”
“我知道了,我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谢谢你,这是你的糖。”夏树伸手递给他剩下的大半条曼妥思糖。
“你留着吃吧,挺好吃的。”叶愈农站了起来。
“那谢谢了,下次我请你。”夏树看着他笑了一下。
“你再坐会,我到前面换音乐去了。”
“好。”
叶愈农往舞台走去,夏树坐在原地把剩余的糖国包装纸抚平。程珍珍往舞台下面扫了两眼,随着舞蹈节拍转过身去。
一转眼,时光步入盛夏,学子桥下干涸的河床丰盈了起来,在学校图书馆的后面有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干净而透彻的绿色随着河床延伸到视不可及的地方。河水缓缓流淌,在阳光下散发着旖旎的涟漪。十几米宽的河的对面是一片欧式洋房,灰黄色的外墙,褐色的哥特式屋顶,窗户上装饰有彩色的玻璃画,杂糅着神秘和静谧的意味。
夏树、郁曼香、肖美和曲奇四个人,在周末的下午,带着复习的书本到这片被她们称之为“美丽的塞纳河畔”的草地温书。曲奇躺在草地上,两条腿搭在一起,伸了一个懒腰。
“太舒服了,我要舒服死了,救命啊······”曲奇这个懒腰抻出了发抖的音阶。
“阳光真好,树荫也好好,这个地方好像一个世外桃源,还好没被那群情侣发现,要不然这里就遭殃了。”肖美笑嘻嘻的说。
“处对象的,都在晚上的操场草坪上躺着,一对一对的,我现在晚上已经不敢去跑步了,那场面,不敢细看,一度失控啊。”夏树躺在郁曼香的腿上,举着一本英语原著《了不起的盖茨比》,郁曼香随意给夏树编着头发。
“恶心吧啦,有伤风化。有好几次哦,我都想走过去,问问那男的,嘿!同学,你旁边这位女同学需要人工呼吸么?我可以帮助你啊!”肖美来回扭着头说道。
“哎呀,不要说他们啦,无聊死啦,耳朵好痒哦,阿美你帮我掏掏耳朵咯。”曲奇突然薅着自己的耳朵坐起来。
“你自己不会么,白目?”肖美嫌弃道。
“帮帮忙啦,从小都是我妈咪帮我弄啦。”曲奇撒娇的说。
“自己靠过来,你个白目。”肖美怒目。
“好啦,过来啦,你小心点哦,给我掏耳朵不要给我捅瞎掉。”曲奇努着嘴巴说。
“喂!我给你掏耳朵能给你捅瞎?来,你告诉我怎么捅?”肖美拿起的手又放下了。
“没有啦,我的意思你明白的啦,哎呀,我就是容易说错嘛,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曲奇干脆胡乱说。
“曲奇,我发现你真的白目诶,一点不像个广东人。你小时候在什么环境长大的呢?把你养成这个样子,一点常识都没有。”肖美无奈道。
“哎呀,说起我小时候可就复杂啦,我爸爸妈妈从小不在我身边嘛,我在农村阿婆家长大的,阿婆也不怎么管我啦,我就天天在外面和其他村里的小朋友玩。到了小学呢,我就转到城市读书,上下学也都是自己走的。我记得有一次放学,我和几个小朋友去一个小朋友家里玩,莫名其妙的我们就开始看了碟片哦,然后我就问旁边的小朋友,这是什么片?为什么那个叔叔一直撞那个阿姨?”
“嗯?什么?什么东西?”肖美脖子向前一抻,皱起眉头。“靠,曲奇,你看的都是什么啊?你才一年级的小朋友诶,怎么就看过那种片子?”
夏树和郁曼香面面相觑,忽然明白了,翻了曲奇两个白眼。
“我完全是无意识的好么?我也是受害者好么?总之呢,这件事肯定是发生过,否则我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唉······看来你的家里人是真的不管你哦,你没有学坏已经是万幸了。”肖美摇头说。
“我很优秀的,真的。”曲奇把尾音拉的很长。
“肖美,你看群里,健身队有通知。”夏树说。
“各位小伙伴,今天是叶愈农队长生日,晚上6:00想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地点是学校西门的新概念酒店,饭后去KTV唱歌,进行咱们上次说的团康活动,大家一定要过来啊。”肖美把通知念了一遍。
“叶队生日,咱们俩不能空手去啊,要不要提前准备点什么?”夏树坐了起来。
“走吧,去外面看看,买点什么,买什么呢?”肖美的眼睛转来转去。
“香香,那我晚上就不能和你去食堂吃麻辣烫了。”夏树看着郁曼香说道。
“没关系啦,我会和香香在一起啦,我们两个去吃,你们两个去吃你们的吧。”曲奇大包大揽的说。
“OK,那我们走吧,你不要把我们香香带坏哦。”肖美临走时对着曲奇说道。
说完两个人拎起书包往校外走去。
到了饭店,夏树和肖美走上二楼的包间,很多队里的人已经到了,都坐在大圆桌子旁边聊天,凳子上摆了一个硕大的白色蛋糕礼盒,用蓝色的缎带缠绕着,赏心悦目的包装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这时程珍珍迎了出来,少有的,今天在她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并且看的出来她今天精心的打扮了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淡粉色的半袖,衬的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肤色,有些许桃花绯红的感觉。
“来就来,还带了东西,太客气了。”程珍珍说。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夏树和肖美同声说道。
“快进来坐下吧,女生往里面坐。”程珍珍带着她俩串到里面,挨着自己的位置坐下。
叶愈农和其他的男生正在聊着篮球,体育课之类的话题。他今天很随性的穿着白色的T-shirt,搭配一条卡其色的大短裤,脚下一双纯白色空军一号,一只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面,看来腿伤已经基本痊愈。看见夏树和肖美坐下,叶愈农和她们点头微笑示意。
人到了差不多了,走菜开席,一箱箱的啤酒被服务员抬进来,大家也没怎么推辞,男生女生都给足了面子,能喝酒的都自己码好了,不能喝的也倒上一杯。酒过三巡,肖美一瓶下肚不胜酒力,从脑门红到脖子,眼神飘忽,一会往上一会往下。夏树一边劝她赶紧吃多点菜解解酒,一边拼命给她盘子里夹菜,肖美趴在桌子上,面对眼前盘子里的菜,不管什么都往自己嘴里扒。
夏树和肖美在队里人缘不错,队员们找她们轮番喝酒,肖美的战斗力已经下线,就剩夏树顶着,没过一会,夏树也是晕晕乎乎,摆手扮怂说说“缓一会,缓一会。一会的。”
令夏树感到意外的是,程珍珍是一个特别能喝酒的女孩,和过来敬酒的人一起左一杯右一杯的干着,叶愈农一会过来一趟,告诉她少喝点,一会又过来一趟,把她的酒瓶拿走。可是程珍珍变戏法一样总能给自己的酒杯斟满。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肖美已经渐渐醒了酒,靠在椅背上打着嗝。夏树摘下眼镜,揉了揉被烟熏的流泪的眼睛。在眼神的余光中瞥到程珍珍用手指甲敲击着叶愈农手机的屏幕,耳朵旁边听到隐隐约约的问“这是谁?什么事?”
还没等夏树把眼镜上的污渍擦完,就听到程珍珍剧烈的一阵咆哮。
“我!就!问!你!这!是!谁?”每一个字,程珍珍都用力的拍打着桌子。
顿时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酒杯和筷子停留在半空,好似所有人被施了魔法一样瞬间定格。
程珍珍斜着脸看着叶愈农,颌骨咬的紧紧的,眼睛瞪的溜圆,里面好似生出了火一样。
叶愈农胸腔起伏,眼睛直视着桌面,“你闹够了没有?”
“从今天坐在这里,到现在给你发了十几条信息,当我瞎么?”程珍珍质问。
“那是老乡会的人,和我说老乡会活动的安排。”叶愈农无奈的侧过了脸看着程珍珍。
“那为什么她叫你哥哥?”程珍珍奚落道。
“我他妈怎么知道她管我叫什么?你非得这样么?”叶愈农的声音也拔高了,激动起来。
“对,非得这样,就这样!”
说完程珍珍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酒瓶子扔向自己脑袋,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可不知是她喝多了手上失了准,还是手里的瓶子在酒沫里打了滑,瓶子直接往后上方飞去,把墙上的装饰镜子哗啦啦砸了个稀碎。酒瓶子的碎片和镜子碎片瞬间迸裂开来,酒桌上一阵尖叫,坐在旁边的人立刻用手臂遮挡。夏树坐在程珍珍的右边,一抬手,左大臂被尖锐的镜子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渗透白色的半袖流了出来。
“啊!流血了!”肖美惊慌的喊道,旁边的人也站了起来。
“肖美,把我书包外层的创口贴拿出来。”夏树把袖子卷了起来。
“上医院?”张组长说。
“不用,我以前被镜子刮伤过,能处理。”夏树冷静的说道。
程珍珍此刻看着渗出的鲜血,没了动静,眼睛死盯盯的看着夏树的胳膊,傻了眼。
叶愈农立刻站了起来,绕过程珍珍,拉起夏树就往外走,要送夏树去医院,肖美拎着包也跟着跑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夏树的眼神扫过那个包装精美,但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生日蛋糕。
出了饭店的门,夏树推开了叶愈农的手,“叶队,你回去吧,我没事,回寝室肖美帮我消消毒就行了,伤口,没多大,程队喝多了,又把饭店镜子砸碎了,一会还得善后,你回去吧。”
“不行,剩下的我一会处理。”叶愈农很坚决的说。
“这样,一会我这边要是有事,我给你打电话行吧?有肖美陪着我,你们就放心吧,快上楼。”夏树言辞恳切。
“唉,那一会电话联系,今天这事闹的。”叶愈农皱着眉头转向肖美,“肖美,你先带夏树回去包扎,有什么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的,没问题。”肖美应道。
夏树和肖美两个人往学校走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叶愈农叹了口气,转身走回酒店。
回到寝室,肖美拿出碘伏给夏树的伤口消毒。
“今天程珍珍怎么回事?跟个疯子一样。”肖美说。
“手机里的事,说不清。”夏树感觉很累,靠着床栏杆。
“我发现一个问题,每当程珍珍面对叶队长的事,不管大事小事,总是会变得莫名其妙的失控起来,好像换了一个人,平时的冷静一点都没有了,她是不是有精神问题啊?”肖美紧张兮兮的说。
“是挺奇怪的,她和叶队长之间,看似若即若离,但是又好像密不可分。”
“我听队里的人说程珍珍初中时候父母离异,在老人身边长大的,叶队长是他第一个男朋友。”肖美说。
“是么?我觉得她控制欲挺强的,而且真的很爱叶队长,失去他,可能会完蛋。”夏树紧了紧包扎完的伤口,感觉很累,一下子倒在肖美的床上。
刚刚躺下没到两分钟,手机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叶愈农发来的信息。
“伤口包扎好了么?”
“完事了,肖美帮我包扎的挺好。”
“我在寝室楼外面,你出来一趟吧。”
夏树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才8点多,一时又想不到不出去的借口,就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宿舍楼门,看见叶愈农站在花坛边,手插着兜,低着头踢着花坛边的小石子。
“嗨。”夏树打了个招呼。
“Hello,胳膊怎么样了?”叶愈农忽然有点慌乱。
“没事了,包上了,不沾水几天就好了。”夏树把左胳膊抬了一下。
“随便走走?”叶愈农左右指了指眼前的林荫路。
“啊······去哪?”夏树不知道说点什么。
“这边走吧,苗圃花园那边。”叶愈农转身朝花圃路走去。
夜晚的路灯悉数亮起,花儿草儿都翠绿繁盛,挂着傍晚时候灌溉的水珠,散发出绿植的清香气息。夏树和叶愈农走在美丽的苗圃路上,心情也逐渐放松。
“程队怎么样了?”
“送回寝室了,也不闹了。”
“砸碎的镜子怎么办?”
“赔了人家500块”
“500块?这么贵?”
“嗯,老板说是装饰玻璃,好不容易镶上去的,不好安装。”
“唉,不过砸在镜子上,总比砸在脑袋上强。”
“今天把你们吓坏了吧?”
“嗯,有点吓人,刚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大家喝的都很开心,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炸了。”
“还把你给伤了,你挺无辜的,对了,珍珍让我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没事,几天就好了。”
“今天是因为她看我手机,有人给我发信息,是个大一的学妹,她就急了。”
“哦。”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在外面怎么样了?”
“没,谁也没往那想,再何况,这是你俩的事,我们也不便参与”
“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什么这样?”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只是这次被你们碰见了。”
“一直?”
“对,我的手机一直没有秘密,她每天都要用我的手机,玩我的手机,所有电话信息都是透明的,我做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她一清二楚,我的每一次导航,每一单外卖,每一笔银行转账,每一笔购物记录,每一封电子邮件,一个都不会落下,她都要看。”
“啊?”
“想不到吧,这就是我的生活,就是我俩相处的方式。”
“我可能第一次见到这种模式。”
“她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很自律,同时也会控制身边人,你们认为她很独立吧,但是在我面前,基本上生活不能自理,每当我俩闹别扭或者生气的时候,她都是拼命的吃甜食,蛋糕、冰淇淋、糖、巧克力,把自己吃到吐为止。如果我提分手,她就说自己马上去死。”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时间久了,我有点模糊了,刚开始也不是这样的,慢慢的,一切都变得不对,愈演愈烈,我的脑袋好像套进了塑料袋里面,越呼吸越要窒息,越挣扎死的更快。
听到这,夏树突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来气,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两个人在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叶愈农平静的眼睛里弥散着无奈。柔和的路灯下,叶愈农的睫毛异常清晰,浓密上翘的睫毛跟随眼珠一上一下。
“那你想过逃离么?”
“当然,可是你今天看到了么?那个酒瓶子是直接冲着脑袋砸的,一点都没迟疑,这是自残,她也用过其他的东西,方法很多。”
夏树已经语塞了,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种常识能告诉她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感叹于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表象和本质居然有着如此大的反差,人性这个东西······
“你听到这些,肯定很吃惊,很意外,我也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起过,一直都是我俩私下处理这些事情,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今天被公之于众了,我反而有点轻松的感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一次次的爆发,我一次次的妥协,到现在,我有点麻木了。”
“就是说,继续这样是么?”
“夏树,你知道一个人感觉自己没希望了,完蛋了是什么感觉么?”
“是绝望么?”
“很绝望,逃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你帮了我,你让我看到了一点点光,你是个有趣的人,我想要了解你,和你接触,这种感觉很奇妙,有可能是想和你交朋友,一起做点好玩的事,哪怕是一起吃碗好吃的面。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有点喜欢你,幻想我们能一起出去骑车撒野,开开心心大笑。”
此刻夏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从叶愈农嘴里说出来的话。
“这样讲出来很唐突,不过我好累,已经说了,就说了吧,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们既不能做好朋友,也不能做其他的什么,一切都不会改变。”
“是很意外,我想,可能是你身边没有可说话的人吧,你看我还算顺眼,就把这些告诉我了。我也不会说出去,毕竟这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最终也只能由你们自己解决,旁人掺和可能越弄越乱。不过,你们两个看起来真的很搭,她就是太爱你了,可能她也一样找不到出口。”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睡个觉,今天的事就忘了。时间不早了,往宿舍走吧。”
“走吧。”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路无言,心里面好似噎了一团绵密的棉花,却堵不住少年心中肆意的忧伤。
在以后的训练和接触中,这个话题再也没有被提起,但是,它就在空气中挥之不去。有一束眼神,在夏树的身后游移,却始终无法聚焦,带着期盼,更掺杂着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