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级的足球比赛中,1班进入4强,半决赛安排在本周五中午进行,夏树提前和家里说好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刚准备下楼去看比赛,结果抬头就遇见了语文老师。
“夏树,吃完饭了么?”
“啊,吃完了······刚吃完。”她一听语文老师问的话就知道要坏事,想说自己没吃饭,可这个点哪还有人没吃完饭。
“哦,那就行,帮老师一个事,我办公桌上有上午收上来的一沓语文卷子,我中午有点事来不及批了,下午要讲,你去我办公室帮我批一下,这是我屋钥匙,走时候把门关好就行。”
“嗯,知道了。”夏树心里惦记的是足球场上的比赛,虽然是语文课代表,可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去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批卷子,心里说了一百个不乐意,说出口的却是没问题。
有很多时候,当别人和你说“谢谢”,那代表的也是一种命令。就好像你老妈和你说给我倒杯水,谢谢。
夏树以2分钟一张卷子的速度在纸上批改对对错错,心想也许批的快一点还能赶上球赛的下半场。可当她跑到楼下的时候,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她看见安平在急促的呼吸下脸涨的通红,耳轮到耳根几乎红到透明,比分并不理想,3:0。已经没有扳回的可能了。
当比赛结束哨声吹响的时候,夏树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叹息的不是比分,而是安平落寞的神情会让她不知所措。1班的队员和前来助阵的同学们都垂头丧气的往教学楼走。安平也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后场的海涛与高鹏追了上来,边跑边喊安平的名字,让他等他们一会,貌似嘴里说着裁判向着对手之类的话。安平回头看见他们追过来,招呼他们快点,刚转回身,一头撞在学校新安的双杠上,在巨大的惯性和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眼镜片被撞得粉碎,拉丝镜框从鼻托处撞断成两截,整个人被撞得向后弹了出去。不远处的海涛和高鹏看见了安平撞在柱子上还在笑着骂“安子,傻逼了吧,撞杆子上了。”可等跑到跟前就傻眼了,眼镜碎片扎进了眼眶,固定眼镜腿的螺丝触目惊心的扎在太阳穴,安平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明状况,在原地晃动着找不到平衡。班级的同学全都聚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夏树也急忙跑向安平,她感应到肯定撞出事了,刚才那一瞬间心悸的厉害。
“安子,你别动,这他妈的螺丝扎肉里去了,咋整啊?”海涛紧张的问。
“扎的深么,能不能拔出来?”安平这才从天旋地转中反应过来,的确感觉太阳穴刺刺的。
“这能拔么啊,太**吓人了,薅出来你不能呲血吧!还有你这眼睛旁边都有镜片碎渣子啊”高鹏的话更加触目惊心。
“没多大的螺丝,没事。”说着安平自己摸到了太阳穴,一下子把螺丝拔了出来,拔出来的一瞬间海涛清晰的看见留下一个小肉坑,血从伤口顺着脸颊流下来。
海涛是晕血的,看见这场面,直接踉跄的扶着双杠,嘴里还嘟囔着“哎呀我去,不行了,我去,安子,你坚持住啊,我他妈晕血啊。”
夏树拨开人群看见满脸血迹的安平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说:“走,安平,咱们去医务室。”
“不用,你快回去上课,没啥事,我自己去就行。”安平迷离的目光仍然在寻找着方向,他不愿意让夏树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内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不让夏树去看从自己脸上拔镜片的场面。
这时1班的女生白依站了出来,说:“我们带安平去校医院,没事,夏树你回去上课吧,我们几个去就行。”说着就搀着安平往校医院方向转。在这种时候女生照顾人的天赋使得她们比男生处理事情更敏捷。
“我还是跟着去吧,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夏树没有理会别人的劝说,低着头往前走。
“夏树,你快回去,别耽误上课,我没啥事,简单处理就行,你要非陪着那我不去了。”安平不想让夏树因为回去上课迟到被老师批评,更不想让她站在讲台旁边讲迟到理由而被全班学生注视。他不能容忍任何对夏树不利的情形。
“行啦,去医务室要紧,夏树你就回班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我们先走了哦。”白依看这情形当机立断把安平往校医送,实在不宜耽搁,海涛和高鹏也劝说她把安平的伤交给他们处理。
“行,你们去吧,小心。”夏树看这情况不宜再坚持了,停下了脚步,看着几个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感到深深的不安,不只是安平的伤,还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安平的伤让她感同身受的疼痛。
医务室在学生们心中向来都是个非专业忽悠人机构,从小学开始,学生对于校医院老师的印象,就是他们只会每个月到班级里给同学们轮番带上一次性牙套,两边夹上电夹,让你站在那里淌着15分钟的哈喇子,听着他们说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每年体检拿个听诊器推起你的毛线衣听你心脏有没有超速跳跃,扒开眼睛看下眼睑有没有一粒粒的沙眼,直至扒到你看不清东西才说没事,毫无技术含量,没有任何设备需要操作,可能唯一的设备就是量身高体重的两用称。
如果你说校医院它是医院,哪里疼去找校医的时候他只会给你个去痛片、安痛定。你说它不是医院,外伤流血它还能给擦点碘伏上点红药水,在校园里有点身体突发状况唯一能想起来的地方还只有这。一直想知道校医院的老师和上课教书的老师是不是开一样的工资,他们每年除了体检时候来一次平时都在干嘛?
当安平几人往医院走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在犯嘀咕,校医院的老师能不能处理的了这种情况,要是弄不了是不是要去市医院才行。到了医院,上二楼找了一圈大夫,最后看见一个医生室的门牌,敲了半天门一个男的穿着白大褂出来了,睡眼惺忪,脚下趿着一双拖鞋,就是在洗澡堂最常见的那种脚背打叉的蓝色拖鞋,脚上的黑色尼龙袜子透露出的信息是他平时踩的鞋垫肯定掉毛,而且脚尖的白色汗渍显示出袜子不是一天两天没洗。
看到这种不专业的医生造型,大家心凉了半截。几个大男生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白依最先接受了眼前的事实,说:“大夫,我们同学撞在杆子上把眼镜撞碎了,镜片扎到脸上了,你看看怎么处理一下?”
“哦,你们去对面屋等一会,我洗个手就过去。”大伙内心期盼的是他说应对不了,没想到他一副老专家的样子,在先洗手这件事上大家的紧张情绪还是放下一些,看来大夫还有点专业精神。
不一会大夫举着小铁盘就过来了,把安平眉毛和眼睛周围的碎片夹了出来,用碘酒在眼周消毒,然后用碘伏涂抹在伤口止血。手法当然不及护士,但好歹把安平的脸弄干净了。
“不严重,没伤到眼睛,一个礼拜就能好。”
“大夫,能不能留疤啊?”白依担忧的问。
“那不至于,皮外伤,不深。洗脸别洗眼睛附近。我这有瓶云南白药你们拿去给他天天擦一遍。”
“总共多少钱啊大夫?”海涛问道。
“处理伤口10块,药20块。”校医眼都没抬的说。
“啊?挺贵啊。”高鹏觉得价钱不大合理。
安平穿着比赛的球服没带钱,就对海涛说你带钱没?先给我垫上。海涛说我兜有,不用你操心。
这时白依已经把钱掏出来放在铁托盘里,拿起云南白药看着上面的说明部分对校医说:“给我拿两袋棉签。”说着将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回身对他们说:“药先放我这,你们也不会上药,明天开始我负责上药。”
夏树坐在教室,脑子里都是安平满脸碎眼镜片的画面,仍然后悔自己刚才没有跟过去,地理老师在上面说什么完全左耳听右耳冒,平静的外表下内心着了火一样煎熬,但是她不会白白浪费上课时间,也不会让这种煎熬一直折磨自己。她拿出一张白纸,横横竖竖画起地球经纬线,在线条间快速的点了很多黑点,然后将这些黑点连接起来,又添加了马达加斯加、马尔代夫、印度尼西亚、新西兰等岛屿···一幅世界地图二十多分钟就描出轮廓。然后夏树强忍着内心的焦躁画出海峡、内陆海、山脉···
林露看夏树一句话不说,也不瞌睡,闷着头毫无表情,觉得肯定有事情发生。
“夏树,你咋了,有事啊?”
“安平刚才踢球眼镜撞碎了,眼镜片扎脸上了。”夏树轻轻叹了一口气。
“啊?扎脸上了,严重不严重啊,没毁容吧?”
“应该不至于,流了点血,一个小螺丝扎在太阳穴,拔出来了,好在没伤到眼睛。”
“妈呀,太血腥了,他那溜平的小脸留疤可完了,留疤你还能要他么?”
“别瞎说,应该结个痂就能好,再说有疤怕啥,男生又不像女生娇气。”
“行行,明天就月考了,你复习咋样了?”
“还行吧,就是最近困的厉害,回家学一会就困倒了。”夏树拄着手臂说。
“我在家上晚自习,精力也不集中,一会弄弄电脑,一会去洗个澡,嘚瑟一会就到晚自习下课点了,我一心思你们在学校下课了,我也不学了。”
“老师还没来念考场吧?”
“没有呢,还是按考试名次排座呗,你上次是不是排15,我排20,按蛇形排座我又得坐第一排考试,唐心排多少我忘了。”
“好像是28吧,每个考场20人,看来她得去二考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