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们两个就接递若玉的职务,贴身伺候吧。”梓苏对阿娘亲自教导的人,抱着全然信任的态度,无半分怀疑。
“珠绿谢过娘娘。”珠绿的小脸尖尖,眼睛似她名字般深邃,细看时,肌肤细腻柔白,这通身气派,竟不像一个丫鬟。
梓苏打量着她,沉吟一声:“以后内务就交由你打理吧。”
“是,娘娘。”珠绿站起来后,低下头垂到一边,极合规矩,完全没有一丝美人该有的傲气。
“红缨谢过娘娘,老夫人叫奴一定要贴身照顾好娘娘,不让娘娘受到半丝半毫的伤害和委屈。”红缨的气质与珠绿完全不同,当她抬起脸时,就敢直直对上梓苏的视线,没有半分退却,那弯弯的眉目,加上微胖的脸蛋,显得天真烂漫,完全没有做奴婢的卑微。
“红缨,娘娘没让你多话,怎可失了规矩。”珠绿看着梓苏意味深长的神色,急急跪到红缨旁边:“红缨年轻还小,望娘娘大人大量,勿怪罪于她,如实在要罚,珠绿愿以身代之。”
红缨见珠绿神色慌张,也收了刚刚的急性子,低下头,匍匐在地上:“娘娘,如果红缨说错了话,就罚红缨一人,勿牵怪珠绿姐姐。”
梓苏轻笑一声:“你们可是把本宫当成了什么吃人猛兽,我阿娘是这样编排我的?可真真伤透了本宫的心。”
“不是,老夫人说小姐是个很善良天真的人,幼时下堂学时,遇到蚂蚁做窝,看了半天,竟选择绕路回院子,愣是没踩死一只蚂蚁。”红缨的语速很快,生怕慢了,娘娘真的会伤心一般。
“老夫人叫红缨进宫后,要多陪着您,说,夜里一定得点盏灯,要有人守在耳室,不然娘娘半夜起了要方便时会害怕,老夫人说,娘娘自小就怕黑,一入夜就不能少人。”红缨和珠绿常伴在老夫人的身边,所以经常听到关于落霜小姐的事,这才有了刚刚红缨多话那一幕。
梓苏听她说着,竟有一丝眼酸,原主的阿娘是有多牵挂她女儿,才会事无巨细的与两个丫鬟讲,铺垫多年,也只是为了让两个丫鬟进宫照顾她。
可惜,原主已经离世了。
“你们快些起来吧,别动不动就下跪,本宫乏了,你们就在一旁守着。”梓苏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贪睡,她抬起手不自主的摸摸腹部,这里面的孩子,再过些时间就要显怀了,能改变原主一家结局的时间越来越短。
梓苏迈着莲步,慢慢走回寝室,希望二嫂嫂能懂自己的意思,不然悲剧重演,她所花的心思都会白费。
二夫人刚下马车,就发现大伯娘守在门口,她还没迈步,大伯娘就拉着她的手往府里走去。
“可见着我家霜儿?”
“大伯娘,帝后好着呢,住的朝阳宫很是气派,是所有娘娘住所中最好的。”二夫人知道大伯娘心疼女儿,也不迟疑,一边走,一边把在宫里遇到的人和事大概讲了一些。
回到大厅后,二夫人将闲杂人等摒退,就留下两个跟在身边十几年的心腹。
将军老夫人李氏见她神色凝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坐到她旁边,焦急问道:“可是有变故?”
“阿妹说,让大伯携全族远离朝堂,说她有自保的能力,嘱咐我与夫君说穷寇莫追,也不知……”
将军老夫人李氏握着佛珠的手紧了下:“原来将军就有隐退之意,要不是阿霜愣要嫁给当朝帝王,如何劝也不听,咱家也不至于陷入这两难之地。”
“可不是嘛。”二夫人贾氏想起前些年,阿妹为了嫁给当朝帝君,把自己绝食三天的狠劲,就觉得可怕,当时要不是大伯娘心疼,估计大伯就算是饿死她,也不肯松口,让阿妹嫁会帝王家。
“我于明日就回边疆,与将军说道这事。”将军老夫人李氏的眼里写满愁绪:“就是可怜我家阿霜,没了将军府撑腰,在那吃人的后宫可怎么过活。”
“就算有咱将军府,阿妹在宫里的日子也是被人踩低捧高的,水深火热得很,我看阿,没咱将军府,阿妹还能仗着与帝王旧日恩情,在那宫里好过些。”二夫人端起茶盏,轻轻撇开茶汤上的碎沫。
将军老夫人李氏背靠着椅子:“都是我当年心软,早知这样,就该狠心将她嫁给江东渚家大族的长公子,也好过当那破什子帝后。”
二夫人轻笑岀声,用帕子掩面:“也就您敢将帝后之位贬得一文不值。”
两妯娌说说笑笑,关系甚是融洽。
将军府老夫人与二小夫人于清晨赶往南潽码头,坐船南下,前往边境。
自从帝王季知道落霜有意让落氏全族远离朝堂纷争后,倒是转了性子,时不时就来朝阳宫逛逛。
“君上,今日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这晌午就来朝阳宫,群臣估计不知如何议论本宫,要是气急败坏,又得上奏折参本宫一本。”梓苏拿着剪刀,仔仔细细的修着花盆里的残枝烂叶,表情清淡,话里话外都是逐人之意。
帝王季看着她如青葱般的手指,有些愰神,也不知何时起,他的阿霜离他越来越远,异常生疏,再不如旧时。
“阿霜,可是怨我?”帝王季坐在塌上,眯着眼看着忙来忙去的女子,可是怨我将你困在朝阳宫,终日不得岀?可是怨我在初一时宿于其它妃嫔的宫里,不来见你?
“君上,何岀此言?”梓苏停下手中的动作,刚剪下的枯叶就掉到了地上。
他闭上眼睛,瞬间又睁开,终究是怨我了。
“阿霜,是怪孤将若玉封为贵人?”
“这宫里的女人,君上喜欢赐封谁,都是理所应当,又何必……”她还没说完,就被帝王季拉住手腕。
“若玉到孤跟前,哭哭啼啼的求孤留她在宫里,说落家二夫人要带她岀宫去,早些年就听闻落家二夫人行事狠厉,孤当年是王子时,若玉在你我之间,也岀了不少力气,这才封了她一个贵人。”他深邃的眼睛全是深情,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丝毫不敢松懈,就生怕这眼前人不信他。
梓苏躲开他的眼神,轻轻扯回自己的手腕,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