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师古道上的小人物
车师古道上曾经出现过很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如两千多年前的抗击匈奴的大将军耿恭;还有永远将忠魂留在车师古道上的300多年前的西方传教士舍勒冯迪尼;也还有那些没有留下姓名的车师王国的国王。但也还又不少默默无闻的小人物。
为地质勘探队当向导的马国栋
2020 年6月26日,笔者应我的学生的邀请,来到吉木萨尔泉子街吾塘沟清风度假村,参加学生的聚会活动。
27日上午返回时,路过泉子街,在泉子街街心花园转盘买馕时,看见一位头戴白帽,留着长胡须的老人,在离馕坑不远的地方卖着菜。
因为,正烧着的馕还得半小时才能熟。我便来到回族老人跟前问,菜是怎么买的?老人回答道:“白菜五块钱三把,青菜五块钱两把,”我本无意买菜,怕带回家,菜就蔫了。其实我主要是想与老人,聊聊车师古道上的事情。就有意与老人套近乎。
在将近半个小时的聊天中,得知老人已经83岁,17岁从甘肃临夏,来到吉木萨尔泉子街务农。
老人还告诉笔者:他当年还给地质勘探队当过向导呢。我暗自惊喜!觉得自己时隔四年多后,又找到了一条车师古道的上的好线索!
于是,当即与老人商定,下次一定要来采访老人。老人
愉快地答应了我的采访请求,老人并主动地告诉了他家的住址。他用手指着泉子街街心花园转盘西北角一条巷子说:“我家就在这条巷子里那个清真寺的对面住着,你来找我就行了。”
为了回报和感谢老人,我特地向我的学生借了五块钱,
(因老人没有微信支付,我也没有现金)返回身来,专门买老人的白菜。当时,我说给两把白菜就行了,但是,老人说:“本来就是五块钱三把嘛!该是多少就是多少呀!”
我为老人的诚信所感动!内心一阵佩服之感油然而生····
而后,向老人道别,驾着车依依惜别地离开了泉子街·····
当天,我从泉子街往吉木萨尔走的半道上,再次来到拱拜沟,采访了西方传教士舍勒冯迪尼的陵墓和灵塔。
当时,我围着陵墓转了两圈,看到陵墓和四年前大不一样了,陵墓园顶的一圈上,外层涂抹的泥浆,有的开始裂缝,泥沙往下脱落了。我当即拍下几张照片。这次采访也算我第十二次到车师古道了。
2020年10月6日,笔者自驾车300多公里,专门来到了泉子街,采访马国栋老人。
中午时分,笔者找到了老人的家。但是,老人家的大门却紧锁着。
笔者知道,老人平时就在泉子街上卖菜,于是,就在泉子街街道两旁寻找,但找遍了街道两旁,都没有找到。
而后,笔者又来到集市上寻找。在集市上,遇到两位做小生意的老者。老者告诉笔者说:马国栋昨天打招呼说是今天有事要去办,不来卖菜了。
为了得到马国栋老人,当年给勘探队当向导的情况,笔者只好在泉子街上等待老人回来。
下午四点左右,笔者再次来到老人家的大门口。走到院落跟前,便看见马国栋老人家房顶上的烟囱里,正冒着一股青烟······,
笔者大为欣喜!认为与老人见面是一种缘分。因为老人没有手机,事先也没有联系,只是来碰运气的。正好也就碰到了,顿觉得几个小时的等候,没有白等,所以,自感非常幸运!
马国栋老人家的院子,是一个四方形的院落,正房座北朝南。正房对面是几间低矮的老房子,大门朝北开着,西墙紧挨着马路,院子东边是一块菜地。
走进院子里,笔者看见马国栋老人,正在菜地里忙着收拾菜地。
看见笔者从大门里走了进来。马国栋老人,赶忙从菜地里走了出来,迎接笔者。
笔者看见马国栋老人满面红光,银须飘然,精神矍铄,以及悠然自得的状态时,无不为车师古道这大山里的自然风光,新鲜空气,颐养老人的益处所萌动!心中感激苍天,感激自然之情油然而生······
笔者和马国栋老人见面后,笔者问道:“老人家,您还记得我吗?”
马国栋老人清晰地说:“六月份,在打馕的地方见过你,当时,你说的还要来采访我嘛。”
马国栋告诉我说:“今天,渭户村我们的一个亲戚结婚,我和老伴去参加婚礼,刚才回来。我们刚刚进门,这不你就来了嘛。”
笔者回话说:“老人家,看来我们俩还是有缘分啊!否则就见不到面了。”
双方同时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笔者内心一种暖流涌动····
而后,老人非常礼貌地,礼让笔者先进屋子,笔者再三谦让着让老人先进屋,但是,老人还是让笔者先进来了。笔者心中又一种对老人的敬佩之情升腾着····
进屋后,宾主入座。马国栋的老伴,给笔者沏了一杯回族人家的冰糖茶,茶水清澈透明,散发着回民盖碗茶的清香····
笔者和马国栋老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
马国栋老人给笔者讲述了自己当年给地质勘探队,当向导及驮运的情况。
马国栋老人说:
解放初期。地质勘探队来到泉子街,要对车师古道的地质情况,进行地质勘探。聘请我给我他们当向导。并雇佣我的三头毛驴,和另外两个村民的毛驴,帮他们驮运东西。
马国栋老人接着说:当年,我的三头毛驴和村民的毛驴,只是驮着地质勘探队的炊具和用具。勘探仪器,都由勘探队员们自己抬着,勘探队员们特别爱惜仪器,宁肯人抬着走,也不让毛驴驮着。他们害怕毛驴驮着仪器,把仪器搞坏,就一直由几个人轮换着抬着走。
马国栋老人说:
我和几个驮户,两天一夜,翻过琼达坂。把勘探队员们送到了吐鲁番的桃树园子后,然后,几个人又骑着毛驴往回返,又经过两天一夜,我们几个驮户,才回到来泉子街。
笔者问:“你们一路上住在哪儿?吃的什么东西?”
马国栋老人告诉我说:
晚上,我们就找个大松树,睡在树底下。饿了就啃自己带的干囊,渴了就喝自己带的水,自己带的水喝完了,就捧几口河水,喝上就行了。”
采访完马国栋老人,笔者看到老人家里,室内养着好多盆各种花儿,院子里也栽种了好多花草,院落里,整理的井井有条。
老人院子里的菜地,总共不到两分地,但是,老俩口每年夏天,就在这两分地里种点菜,拿到泉子街上变卖点钱,聊补生计,颐养天年。
笔者无不为马国栋老人这种勤劳、善良、豁达、开朗的心态所感动!
坚持古道执教的托乎提
2016年8月。笔者在泉子街小西沟村采访时,得知老木匠马依提搭救落水人的事迹,也得知马依提的大儿子托乎提在泉子街当老师,已经退休的消息。但是,一只苦于找不到托乎提本人。
也是2015年8月的一天,笔者在车师古道景区,与景区工作人员阿赛谈及到此事时,阿赛说托乎提就是自己的大岳父。笔者如获至宝,当即叫阿赛打电话联系,联系结果说托乎提人不在泉子街,而是在吉木萨尔县城看孙子呢。
而后,第二次,联系到了托乎提。
也是2015年8月的一天,笔者从车师古道景区开着车,与阿赛来到泉子街托乎提的家。
托乎提的家,坐落在泉子街的北面。
笔者走进院子,看见院子里的房子建造讲究,技术精湛,体现出了维吾尔族的建筑风格。
此刻,一位头戴花帽,精干清痩,年龄70多岁的老人,迎着我们走了过来····
托乎提说着一口流利的当地汉语,向我们作了自我介绍。
当笔者问道小院子里的房子是谁修建的时。
托乎提介绍说:“我父亲马依提,干了一辈子木匠活,房子是父亲亲手修建的。”
笔者与托乎提,就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木床上交谈了起来····
当笔者提到他的父亲时,70多岁的托乎提,双手捂住脸呜呜····呜呜地大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托乎提说:“我父亲为了我们姊妹几个,吃尽了苦头!最后走的时候,也没有享上一点儿福,”
托乎提接着说:“我从上学时,就在吉木萨尔县上住校读书。每个月,我父亲总要接我回家一次,给我改善改善生活。每次父亲都要往返60多公里路,用毛驴把我接回家。而且,每一次,父亲到县上去接我时,都是前一天夜里,他骑着毛驴到县上,第二天,让我骑在毛驴上,我父亲步行跟在毛驴后面。”
托乎提继续说:“过完星期天,父亲送我时,仍然是我骑在毛驴上,父亲步行跟在毛驴后面。把我交给老师后,父亲连夜骑着毛驴返回泉子街,白天又去干木工活儿”。
童年和少年的艰苦生活,使托乎提从小就了解和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和人生的艰难。因此,使得他及早就懂得了如何做人的道理。
托乎提在车师古道上的泉子街,度过了自己一生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时代。
托乎提,是泉子街土生土长的人。他上了学,他走出了大山,他走到了城市。
但是,为了车师古道泉子街的教育事业,为了车师古道上的子孙们能读到书,为了车师古道上的儿女们能享受到文化教育。
然而,托乎提师范学校毕业后,毅然决然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泉子街,在车师古道北出口泉子街镇上九户村教学。为家乡培育出了不少有用的人才。
托乎提当了一辈子老师,他为车师古道泉子街的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青春和热血。
托乎提退休后,仍然居住在泉子街。坚守着车师古道上到的这片热土·····
坚守木屋的哈斯木
2015年8月24日。笔者来到托乎提家采访。
在与托乎提的谈话中,他回忆说:“1985年已经85岁的父亲,还在到处干木工活儿。记得那一年夏天,父亲给距车师古道以东十几公里的奇台县东湾乡黑沟村,一家哈萨克族修建一栋木屋。这栋木屋的工期大概要三个月。”
笔者问:“那么大的工程就一个人干活啊?”
托乎提回答说:“那时候,我在当老师,星期天就去帮父亲干活儿。但是从小西沟到黑沟,往返30多公里路,骑自行车都要走几个小时。有时候,我回家已是深夜。父亲心疼我,不让我去帮着干活,也找了一个帮工的。”
笔者说:“这下就好了,也就不用你去干活了了,你也不用再跑路了。”
“嗨!可把我父亲气坏了!”托乎提大声地说道。
笔者急忙问:“怎么啦?把你父亲气的。”
托乎提激动地说:“那个房主真不是个东西!他不让帮工的在他家吃饭,说是干活的协议上,签的只有一个人吃饭。”
托乎提接着又说:“听到房主这么说,平时温和的老父亲,顿时,情绪激动,并且给房主撂下一句话:你这个房子我宁肯不挣钱,也不能叫帮工的不吃饭!”
笔者问道:“这么大的工程,那可能要干一个夏天吧?”
托乎提回答说:“是的,我父亲整个一夏天,都在黑沟村给这家修房子,很少回家,吃住都在那里。”
听完老木匠玛依提动人的故事,听到“木屋”二字,笔者兴奋至极!
当日,在太阳落下山之前,我开车30多公里,同托乎提、阿赛,一道来到白杨河旁的黑沟村,实地看了当年玛依提,亲手劳作修建的这栋木屋,亲眼见证了老木匠玛依提的精湛手艺,并拍下了玛依提修建的木屋和他后人的合影照片。
这栋木屋是三间房子,俗称一明两暗,即:中间一间,左右各一间。
笔者仔细一看:这座木屋,里里外外,全都是用木头修的。边墙用的是横排木头,以榫卯连接起来的。屋顶直梁用粗大的圆木,横梁用略细圆木,用板木铺屋顶。并且,所有的木头全部用刨子刨面,看上去光滑油亮。
托乎提介绍说:“这家哈萨克族人,后来全家移民去了哈萨克斯坦,主人已经把房子转卖给另外一家哈萨克族人了。”
当时,笔者没有见到现在的房主。
2020年10月6日,笔者再次来到这栋木屋前。看到在这栋木屋的旁边,还有一间矮小的木屋。
其实,2015年。那次,笔者来此地,也看到了这间矮小的木屋,只是没有细看。
正当,笔者走近小木屋,正准备拍照时,一位50多岁哈萨克族男士,向笔者走了过来····
笔者与这位男士打过招呼后,便知道他就是现在的房主人。
天下的事说起来就是这么奇巧!
其实,在半个小时之前,在笔者开车上山的半路上,我们俩人已经见过面了,只是当时俩人谁都没有说话,也并不知道他就是“木屋”的房主!
此刻,俩人一见如故。
哈萨克男士笑着对着笔者说:“哎···!你不就是前面,我在奇台东湾镇街上见过的那位吗?”
笔者也猛然想起来了,俩人在奇台东湾镇街上见面的情景·····。
当时,笔者去上厕所,路过看见这位房主,坐在汽车里打电话。笔者当时,只是略漂了他一眼,记了个大概模样。
这个时侯,俩人见了面,不免有点热情。哈萨克族男士自我介绍自己叫哈斯木。
哈斯木将笔者让进了木屋。
木屋内,床上铺着哈萨克族的地毯,墙上挂满了哈萨克族的墙毯。
笔者与哈斯木和他的妻子一起,在木屋内拍下了一张合影照,作为留念。
哈斯木的妻子还给了笔者一小袋哈萨克奶疙瘩。
而后,宾主来到木屋外,欣赏着木屋的外观·····,
此刻,笔者看到顺着木屋的一排,西边是三间大新木屋,中间是一间老木屋,东边是新修的砖混结构的房子。
哈斯木告诉笔者说:“大木屋用来住人,小木屋藏东西,砖混结构的房子做伙房。”
哈斯木还说:“大木屋才30多年的时间,而小木屋已经有100多年的历史了,”
听了哈斯木说的话后,笔者顿感震惊!
笔者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小木屋的木头已经发黑,有的地方的木头已经腐朽了。
哈斯木介绍说:“房子的老主人,已经在了哈萨克斯坦去世了。”
虽然,修建木屋的老木匠马依提已经去世。
虽然,木屋的老主人也已经故去他乡。
但是,木屋的新主人哈斯木,依然坚守着这座车师古道旁的百年老木屋。
古道出口的网络维护员阿赛
2020年6月26日。笔者应我的学生的邀请,来到车师古道上的泉子街五塘沟清风度假村,参加同学们的聚会。
我将驾驶的车,停在泉子街路边上。询问去五塘沟清风度假村的路怎么走时。
突然,有人喊了两声:“许老师····许老师···”
和笔者同路来的我的学生问道:“许老师,在这大山深处,怎么有人认识您呀?”笔者的学生特别惊奇的问道。
我转过脸来一看:是四年前,陪同我走进车师古道的维吾尔族小伙阿赛。
2015年6月6日。笔者第一次来到车师古道采访。就是阿赛陪同,进车师古道采访的。
记得当天,吃过早饭,由两名哈萨克族巴郎,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和杨老板的女婿进山。
两位哈萨克族巴郎,其中,一位名叫阿赛,另一位巴郎,不知道他的姓名。在他们三人的陪同下,进入古道采访。
我第一次,在蜿曲狭窄的山路上骑摩托车,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就像坐在木轮车上,左摆右晃,颠的人心都快要吐出来了。
就这样,一路颠簸,达概走了20多公里路。
中午时分,来到了五道桥附近的石门前(翻过石门就是吐鲁番的地界)。
来到石门跟前,就看见一个不到一米宽,高达六七米的石峡。石峡长度有十来米,两边石壁直立,路面上戳立着像刀尖一样的石头。
此刻,摩托车已经不能前行了。驾车的巴郎只好把摩托车放在石门脚下,
一行四人在此休息了一会儿,喝了点水,啃了几口干馕,就开始徒步行走。我们走在高低不平,戳满尖头石的石门走道上,一步三晃,战战兢兢,好不容易才走了出来!
在向南的小道上,大约又走了5公里多路,便来到了六道桥。这里的海拔已是3000米以上了。
其实,在还不到六道桥的地方,因为缺氧,我呼吸非常困难,心脏也有点难受,曾两次坐在地上休息。
为了不让同路来的人,看出来我难受,笔者强忍着不支声。当年我已64岁,因我第一次爬这么高的海拔,怕别人看见,替我担心,故作镇定,就地坐下休息。
休息了一阵,慢慢地走过了六道桥。我还是担心出现什么意外,也怕连累别人。最终没敢再往上走。
我和阿赛俩人,就停留在六道桥东面的山坡上休息。
我和阿赛,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看到天气突然变了,马上就要下雨,我与阿赛商量,我俩先行下山。
从那一次以后,我就和阿赛认识,结下了朋友关系,并互相留下了手机号码。
当时,阿赛在车师古道景区工作。因为笔者先后几年都在车师古道采访,我与阿赛的接触还比较多。老木匠马依提的大儿子托乎提就是阿赛帮助笔者联系到的。
可是,阿赛几年前就辞去了景区的工作,在移动公司当了一位网络维护员。
2020年10月6日,也就是这次来采访马国栋,我还打电话约他见了面。
可是,这次见到他,笔者看到他满脸被太阳晒得黝黑。
笔者问他脸怎么晒得怎么黑呀?
阿赛回答说:“我整天到处跑着维护网络,所以脸就晒黑了。”
阿赛一边说着话,一边还笑着·····
阿赛是一位30多岁的年轻人。
也许,为了保证车师古道出口网络的畅通,为了来到车师古道景区旅游的客人及过路的人,联络无阻,为了车师古道两旁千家万户,能及时接受网络信号,收到外界的信息。
阿赛这位年轻人,还将会付出更大的努力和艰辛,他的脸还会被太阳晒得更红,被风吹得更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