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霍特普紧咬着牙关,狭长的眼睛里通红一片,我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我想甩开他,但是我没有。阿蒙霍特普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也许这一次他真的遇到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了。
“西弗,去沐浴室把水准备好,一会儿法老要在这里沐浴。”我稳了稳心神,也不管阿蒙霍特普是否愿意,头也不回地吩咐着西弗,西弗有些慌乱地应了一声就跑走了。
我使劲地拉下阿蒙霍特普的手,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哪里像个法老,哪里还有平时桀骜不驯的样子,这样的他分明就是个受了伤不知所措的大男孩。
我拉着他,发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露在外面的肌肉也有些紧绷着,那个问题不禁又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到底是什么事?
我将阿蒙霍特普带到一旁按在木椅上坐好,本想坐到另一边,但是他死死地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没办法,我只好任他抓着,然后站在他身后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在他肩膀按揉着,希望能缓解一下他的紧张情绪。
我们俩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我心里好奇的很,想问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这么痛苦着,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或事出了什么问题,会是谁呢?图特摩斯去逝的时候,阿蒙霍特普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法老,王后,水准备好了,现在就在沐浴吗?”西弗一溜小跑从外面跑进来,站在大厅中央规规矩矩地问,她也从来没有这样守规矩过,我也没让她守规矩。
“知道了,西弗,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我冲西弗挥了挥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西弗点了点头,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我刚要扶着阿蒙霍特普去沐浴室,就见西弗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了,我刚要问她出什么事儿了,她就嚷嚷着“王后,王后,王后来了,不是不是,是老王后来了!”
泰伊王后来了?怎么会这么巧啊?怎么办?阿蒙霍特普这个样子要是被泰伊王后见到了,一定会大怒的,当然是对我了!
“西弗。”我挥手将西弗叫到身边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阿蒙霍特普从椅子上搀起来,由西弗把他带到楼上的房间里。
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我这才缓了一口气,然后没来由地心里一阵的慌乱。
我正想着一会儿的对策,宫殿的守卫队长莫奈就在门外说“王后,泰伊王后的信使刚才传令过来,说泰伊王后片刻之后就到您这里来看您。”
我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沉着声音对莫奈说“知道了,你下去吧,吩咐一下准备一些水果和点心。”
“是,王后。”莫奈起身离开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真正与泰伊王后面对面的次数只有不到五次,还都是有阿蒙霍特普陪着。那次和泰伊王后的对话,我明白了,在这个王宫里根本就没有善良、仁慈,有的只是伪装与阴谋,那些曾经的敬佩,早已经随着那天的决绝而烟消云散了。
所有的人包括老法老、泰伊王后、阿蒙霍特普,甚至是时间都是那样的神秘,好像每个人心里有藏着无数个秘密,想想也是,就连自己不也是藏着个惊天的秘密吗!
为什么她现在觉得泰伊王后好像还珠里面的皇后呢?不,她比那个皇后隐藏的深得多了,但是这样的人更加可怕,你永远不知道她下一个谋害的目标是不是自己。
“泰伊王后到”传令人的话音刚落,泰伊王后便迈步走了进来,我走上前向她行礼,她点头回礼并将我搀起来,然后上下打量着我还有这个屋子。
我被她看得很不舒服,以前并没有这样觉得,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娜芙蒂蒂,我的孩子,最近过得好吗?来,让我看看。”泰伊王后伸出食指将我的下巴抬起,目光温和地看着我,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娜芙蒂蒂了。
“我很好,感谢您的关心,您最近还好吗?我一直忙着学习皇室的礼节,太长时间没有去看您,还请见谅”我抬眼看着泰伊王后,她还是那样的美丽娴静,是个完美的女人。
“你越来越懂事了,看来法老将你教得很好。我听说法老为了你打了基亚?”泰伊王后眸光轻转,一丝寒意从那双眼睛里溢了出来,像是要将我冻上一样。
我心底真的被那丝寒意侵占了一下,强忍住想要颤抖的身体,脸上堆起虚伪的笑意“怎么这事情都传到您那里去了,那天的事情是个误会……”
“基亚那个孩子其实也是刁蛮任性惯了,她比你和法老要大几岁,可是,有些想法和做法却没有你们成熟,以后的日子里还需要你们俩个人多帮帮她。”泰伊王后打断我的辩解,和颜悦色地对我说。
什么意思?这是在替基亚说话?表明立场说自己是基亚的靠山?既然看好基亚,当初又为什么要以撕破脸为代价让我嫁给阿蒙霍特普呢?
其实说好听点是撕破脸,实际上我有什么资格让一位王后撕破脸,人家只不过是小小的威胁了一下。
“啊,对了,娜芙蒂蒂,你看见法老了吗?”泰伊王后目光扫过我的眼睛,大概是想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破绽或者想法。
王后啊王后,你太让我失望了。
“王后,法老他刚才说很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我看他最近非常的忙,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已经给他沐浴更衣了,现在正在上面休息呢。”我真视着泰伊王后,说实话,也许刚刚我对她还心存幻想,但现在,我完全已经放弃了,她,完全就是邪恶后妃的代表。
“在休息啊,怪不得这一天都没有见到他,最近他是很辛苦了,我应该上去看看他。”泰伊王后笑着说,那眼神像是告诉我: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我的真的大哭一场,在皇宫这样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我能生存多久?我会双手沾满血污吗?我会为了生存或者虚荣而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我突然对未知的生活充满了恐惧。
“王后,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法老他才刚刚睡着……”我有些为难的搓了搓手,不想让泰伊王后现在就上去,能为西弗争取一些时间就多争取一些时间吧。
“呵呵,娜芙蒂蒂,你是怕我打扰了法老的休息吗?你和法老的感情不错,这很好啊。”很好?为什么我从你的表情上看不出这两个字啊?
“不是的,王后,那您请吧。”我侧过身,向王后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低着头。
泰伊王后昂着头,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从我面前走过,带着阵阵的暗香,像是在审判着我的罪行一样。
我跟在泰伊王后身后上了楼,我不懂,阿蒙霍特普对待泰伊王后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冷漠到后来的热情,再到现在的戒备,这其中发生了多少事情?为什么能让一对母子像仇敌一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还有那个神秘的神谕,到底说了什么?那是与我有关的故事,为什么没有人愿意跟我说?就连图雅的身世,现在在我的眼里都是神秘莫测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泰伊王后,这个女人也很神秘,当初为什么会把阿蒙霍特普交给依娜照顾,就算做为王后的儿子会很危险,也不至于放到妹妹那里,而且将儿子放在自己身边照顾的话不是更安全吗?还有图特摩斯,图特摩斯去逝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多少人为他的死感到悲伤,为什么?图特摩斯不也是法老和王后的亲生儿子吗?
越来越多的疑惑在我脑海中盘旋,当初只一昧的“跟着感觉走”,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又重新摆到面前,却是每一件都那样的值得我去怀疑,但是怀疑又能怎么样?我能做什么呢?
到了二楼向右转就是阿蒙霍特普的房间,或者说是我们的房间,这里的结构和原来阿蒙霍特普当法老之前的格局是一样的。
西弗此时正守在门外,见到我们走来,连忙行礼,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不说话,关键时刻西弗也是识大体的。
“法老在里面休息吗?”泰伊王后轻声地问西弗,好像是怕吓到她一样,那模样跟当年与我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只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了。
“是的,泰伊王后,刚刚睡下没多久。”西弗声音不高不低,不卑不亢。
泰伊王后看了看西弗,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最后她点了点头,迈步打算进屋子里面,这时西弗一个箭步冲到泰伊王后面前用身子拦住了她“泰伊王后,法老说不想让任何打扰他。”
泰伊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快地说“我是他的母亲,这样也不行吗?”
“王后,何必为难一个仆人,不然,我先进去询问一下法老的意见怎么样?”我从泰伊王后身旁走到她的面前笑着对她说。
泰伊王后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我不说话,那眼神大概是说“我这个当妈的进去都不行,你不过是个媳妇,就行了?”
我装作没有看见她微怒的神情,眼含笑意地看向别处。从古自今婆媳关系最难处,果然是真的啊!
“是母亲吗?娜芙蒂蒂,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快请她进来吧。”当一切都处于焦灼状态时,阿蒙霍特普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我和泰伊王后都是一愣,泰伊王后渐渐咧开嘴微笑地看着我,意思是:你输了。
我看着泰伊王后,亲手将门帘掀了起来,并且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也对着她神秘地笑着。
泰伊王后没有理睬我的傻笑,微一低头便走了进去,我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子,看见阿蒙霍特普之后我不禁对他和西弗起了敬佩之心,这两个人也太神速了,尤其是阿蒙霍特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