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不是你姐姐,第二,我是男的,第三,罚款是必须要缴的,任你说出花儿来都没用。”七月耐心的解释着,并细数出了一二三点,“当然,用人抵债也不行。”
夜游队主管夜间四处游荡,虽然到了晚间街上鬼都没有一个,但还是要巡查到位,至于他们日巡嘛,白日里人多手杂,无视规则随意腾空的,破坏树木花草的,包括乱倒污水乱扔杂物都在他们的管辖范畴之内。
“不行吗?”云渺面上染了一丝愁色,低头思索间忽然瞥到七月在整理袖口时,似乎刻意露出了系在腕上的一条丝帕。
“啊,”极为上道的一声惊呼,“漂亮姐姐,你腕上的这条丝帕真是绣工精美,如此巧夺天工之物不知出于何人之手?”
七月闻言微微点头,这姑娘果然聪明伶俐,一点即透:“嗯,是我家夫人之作。她说,”稳住,他想,难得有不知底细的人肯听他秀恩爱,不能表现的过于激动,“她说,这束紫藤象征我与她情意绵绵,恩爱长久共许白头。”
听到此处,云渺与月魄极有默契地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面上了然的神色,这位姐姐,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不分场合秀恩爱,可是会被众人唾弃的。
但,有些话就算你心里明白也是不能说出来的,有时候说出了真相会被罚没三百金,说些假话,搞不好就能省下三百金,于是,云渺又开口了:
“尊夫人果然蕙质兰心,她与姐姐你定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姐姐你人美心善,又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夫人,真是令我等贫苦之人好生羡慕。”
“嗯。”七月点头,这话听起来令人极为受用,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叠泛黄的纸来,右手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毛笔,凌空于纸上虚画几下递于云渺,“三日内前往日巡堂将罚银交了吧。”
闻得此言,云渺面上先是悲痛欲泣,正待哭诉,却一眼瞥到位于中央的罚银数额:“一两银?”
“鉴于你们是初犯,认错态度又极好,便罚一两银以作惩戒,花木栽种不易,不可随意攀折,下次再犯可就要重罚了。”言毕,便长袖轻展,脚下一动便巡往了其他方向。
“月魄,”云渺柔声唤着身畔之人的名字,语调轻缓,“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我失去了十份桂花糕。你……”话未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只精巧的柳条花篮。
“这么个丑东西,难道能和我的十份桂花糕相比吗!那可是十份,十份!!”于是,眼前的柳条花篮里瞬间盛放出了数只鲜花。
云渺深吸一口气:“你是觉得,这种小把戏我不会么?”月魄目光微动,像是由想到了什么,所以,篮中盛放的鲜花内又钻出了一黑一白两个毛绒绒的小团子。
“啾!”“啾!”“啾啾”“啾啾啾”是曾变做骏马车前赶路,也曾变做两只猫儿温暖人心的团团和绒绒。毛绒绒的的治愈之力,无论男女老幼皆无法抵抗。
“月魄,你别以为有它们帮忙我就会原谅,你……”人界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就算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仙人来到此处,也会沾染上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只是云渺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来博取同情。
见过食草的动物吗?绵羊,兔子,还有小鹿,食草动物的眼睛大多是纯黑色的,与食肉的动物不同,它们的一双眼睛不仅又大又漂亮,而且没有一丝杀气,是那么的纯良无害,轻而易举地令人卸下防备。
此刻云渺眼中所见,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带着些懵懂,更多的还是可怜与无辜。原本吃肉喝血的动物学会了伪装,就更容易在毫无防备的时候咬断你的喉咙。
..
这个占地不小的院子,一端是遥洲客,一端是蜉蝣居,将相邻的两家店合并到一起才有了现在这样大的店面和院子。
不比遥洲客每日开店不足一个时辰就能有稳定的入账,蜉蝣居的生意向来时好时坏,比如昨日运气好,一次便有了十两金的入账,再比如之前时运不济,连着一个多月,除了卖出些茶酒外,根本没什么正经生意上门。
作为老板的青焰苍烛对店中的生意似乎并不关心,有什么婚丧嫁娶占卜吉凶的生意就做一做,偶尔也帮人找个房子定个吉穴,总的说来不好不坏。
闲暇之时,青焰苍烛总爱躲在屋子里摆弄他的那副命盘,用通俗的话来讲,这是他吃饭的家伙,其重要性要高于小二小七的蒸笼风箱,以及七月的罚单。毕竟,他手上的这个比较贵重。
命盘上说,他近几日最好不要出门,否则定会有麻烦上身,可是,青焰苍烛看了看窗外暖而不晒的灿烂阳光,还是决定搬个靠椅到院子里躺一躺,晒晒太阳睡个午觉。
谁知这一睡,麻烦也就跟着来了。
“啧啧,又在睡,难怪最近小二她们师兄也不喊了,名字也不叫了,对你的称呼口口声声都是,猪。”
听到熟悉的声音,青焰苍烛懒散地抬了下眼皮,果然看到七月在面前整理衣服,袖上一抹碧绿苔痕,正是他防着家里的猫又爬墙出去而新布的青苔。
啧,翻墙怪。心中暗骂一声,却不打算接口。
“唉,本想着多日不见,你这破店又不开门,所以翻墙也要进来确定好友的安危,结果你就是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真是好生令人难过啊……”口中说着伤心失落,手上却极为熟练地从袖中掏只小巧茶盏,毫不见外地从桌上拿起壶来倒茶喝。
见青焰苍烛又闭目不言,七月也不在意,只慢悠悠地喝着茶,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我今日见了两个人,但我这双眼睛,瞧着他们却不像是人。”
“这里不像人的,不是人的不知道有多少。”清河镇中人族与异族为五五之数,见到一两个不是人又有什么奇怪,他知道七月的确有话要与他说,但这从来都要故弄玄虚一番再吐露真言的作态也不知何时能改。
“相识多年,你是知道我这双眼睛的,看一眼便知对方出身何族,但这两个我却看不出来历,更奇怪的是,一人难辨身份,另一人却仿佛是被锻造过的傀儡之身,毫无生命迹象却言谈举止皆如常人。”
听到此处,青焰苍烛一改先前懒散之态,面上神情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