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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一)

今天,对于神都城内的这条朱雀街来说,是一个十分喜庆并且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住在这条街上的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游走在大街上的行人脸上也纷纷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

甚至还有不少人已经准备好了鞭炮,如果不是此刻已经进入了深夜宵禁时分,这些住户不想惹来那些巡防军的话,想必如今神都城的上空早就已经开满了烟火。

其实从时间上来看,今天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日子,并没有逢年过节,但在今天过后,往后每一年的今天对于这条街上的住户来说都会是一个有着非凡意义的日子。

因为坐落在这条朱雀长街的尽头,这条长街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叶府,迎来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被上一代大离皇帝嫁予曾经立下过赫赫战功,风度翩翩的镇国大将军叶鸣,并统帅着三万凤凰军的大离长公主殿下,叶府这一代的女主人在今日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临盆。

同时,这也意味着叶府将会迎来一位小主人,数千年来一直都是一脉单传的叶氏一族,也即将迎来全新的下一代。

叶氏一族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家族,这个人丁稀少的家族已经历经大夏、大周两个朝代,再加上如今的大离应该算是整整三朝,家族历史仔细算算也已有着一万余年了。

放在本朝来看,哪怕是大离赵氏皇族,或是如今正处于鼎盛时期的司徒家族,亦或是有着南方第一大族之称的林氏一族,在家族传承时间长短这一点上,加起来可能才堪堪与叶氏一族比肩。

更神奇的是,自叶家族谱有记载开始,叶氏一族每一代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一脉单传,而且每一代生下来的都是男丁,从未出现过任何的意外。

据说就连那位一向以雄才大略著称的大离太祖皇帝都对此事颇感诧异,曾经询问过自己那位功勋卓著的当朝宰相,也就是叶家曾经的一位先祖有关于生儿子的秘诀。

由于一脉单传的缘故,叶家内部传承上万年以来从未有过什么家族纷争,家族内部的凝聚力堪称天下各大世家之最。

其实真的是要说的话,这也称不上有什么凝聚力,毕竟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人,那自然就是那一个人说了算了。

不过好在叶家人的运气确实够好,在这种一脉单传的情况下足足传承了一万多年,在生生熬过了整整两个朝代,几十位皇帝之后还是能够屹立不倒。

就连如今坐在龙位之上,被世人在暗地里称其得位不正,心机城府深不可测的女帝陛下也依旧对于叶氏一族信赖有加。

哪怕是经历了当年那场无比血腥的宫变,老太师叶长青依旧还是稳稳地坐在了右相之位上,镇国大将军叶鸣虽然不像先帝时期那样手握二十万禁军,但也同样掌管着负责京都治安,权柄极重的巡防营。

甚至就连那位嫁人之后理应被剥夺兵权的长公主殿下,如今手里也还是握有能够控制北方边境三万凤凰军的虎符。

在这天下南北各大世家之中,论权势,叶家比不上如今声势正隆的司徒家,毕竟那位掌控着大离天下,坐在龙位上的女帝陛下,便姓司徒。

论财富,叶家也比不上号称占有天下一半金钱的江陵沈家,毕竟人家那是大离朝廷公认的皇商,这千年经商所积累下来的财富,绝对堪称富可敌国。

甚至论起名声来,叶家也同样不如在南方士林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更是出了一位稷下学宫的大祭酒和一位有资格自由进出国教圣堂的大主教的林家,毕竟叶氏一族虽然历代都是将相之家,但如今那位镇国大将军叶鸣在打仗的时候曾经有过筑京观之举,因此在那些讲究仁义道德,世俗礼法的儒家学子那里并没有得到什么特别好的名声。

但如果论起家族底蕴的话,就算是大离曾经的赵氏皇族,在这一点上很可能也无法与传承多年的叶氏一族比肩。

毕竟万年的家族传承,谁也无法猜透这个家族到底握有怎样的可怕的底牌,这也是叶氏一族能够生存至今而不倒的原因之一。

而此刻,那位刚刚结束京城巡察,将指挥权交给副手后便匆匆赶回府的镇国大将军叶鸣正焦急地等在一个环境十分僻静,但里面却传来了阵阵嘈杂声音的房间前面,那来回踱步的样子看起来全然没有一位身经百战的镇国大将军应有的冷静姿态。

尤其是在听到了从房间之中传来的声声女子痛呼之音,叶鸣更是忍不住双拳紧握,脸上的神色看起来焦急而又有些心疼。

实际上这也不能怪这位大将军表现得不冷静,因为自己的那位在战场上攻伐无双的妻子,待在这个房间之中已经足足进两个时辰没有传来消息了。

叶鸣的妻子身份地位极为显赫尊贵,乃是大离上一位皇帝唯一的妹妹,同时也是大离北境三万凤凰军的统帅—凤凰长公主,赵清凰。

赵清凰本人的修为极高,曾经更是在战场上正面击杀过一位已经抵达半步圣境的魔族将领,所以按理说生孩子这种事情对于这位长公主殿下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但眼下真正的情况却是临盆了已经足足有两个时辰,但结果却依旧未见分晓,甚至这位镇国大将军夫人,大离的长公主殿下还时不时传出一声又一声的痛呼。

这种异样的情况,就不得不让叶鸣这位镇国大将军心头都涌起几分不妙之意了。

而叶鸣的父亲,叶氏一族的老家主,当朝太师,右相叶长青则是一脸平静地站在房间外面,仿佛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不过他显然也只是表面平静,这从那双虽然苍老但依旧遒劲有力的大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拳头上面还因为太过用力而绽出了几根青筋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来。

毕竟叶氏一族万年以来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在房间里即将出生的那个孩子乃是全族的希望所在,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叶家香火断在了这一代,他可就没有脸下去见那些列族列宗了。

但当他看到自己那个身为镇国大将军的儿子脸上如此焦急的神色之时,这位叶老丞相脸上还是浮现出了几分不悦,并忍不住出言呵斥了一句: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而就在老太师这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天穹上高挂着的那轮明月突然在一瞬间化为了血红之色,将整片天地都照得红灿灿的,仿佛血染成了一层血色光芒一般。

不过好在此刻夜深人静,而且如此异象也只是一闪而逝,除了一些修为通天的大人物之外,看到这轮血月的人也就只是当做自己眼花看错了而已。

……………

神都城,东山茶园之中。

一个满身沾染着尘土,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依旧在那边除草松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农一般的老者突然抬头看了一眼天穹,正好捕捉到了那轮一闪而逝的血月。

“血月凌空,这究竟是好事,还是祸事呢?”

老者缓缓将手中的锄头放在了一旁,那张面须皆白,但肌肤润泽却如同二八少女一般的脸庞上浮现出了几分担忧之意。

但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的神色却微微一变,身形突然一阵变幻,当即消失在了茶园之中。

………

“血月凌空?这还真是数千年来都难得一见的异象啊!”

统驭着整个大离天下,身居人间至尊之位,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极致尊贵的女帝司徒静正负手站在皇宫中用来观察整个京城的观星台上,那双看着空中那一闪而逝的血月的美眸之中,也闪过了一道异样的神采。

而在她身旁,那个近几年有着当朝隐相之称的帝令女官,在整个人族之中声名显赫,称得上是年轻天骄的曲凤梧也恰好捕捉到了这一抹数千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异象,当下便对女帝开口说道:“陛下,血月之景自古皆是不祥之兆,还请派人彻查!”

“查?朕为何要查?”

女帝轻轻一笑,在曲凤梧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之后又开口说道:“如此异象未必是坏事,而且朕也不应该是最着急的那个人。”

曲凤梧从小跟在女帝身边,在做帝令女官的这几年里对于朝中的各种阴谋诡计都是耳濡目染,但她却始终无法猜透身边这个扶养她长大的女人,这个将江山从赵氏皇族手中夺过来的女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不懂就要问,这是曲凤梧从稷下学宫里那些无聊,并且庸俗到极致的酸儒口中学到为数不多的有用道理之一。

所以她当即便开口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女帝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笑着偏过头看向了那张摆放在观星台最高处,明明一片空白却让人莫名觉得无比玄妙的图画,并用指了指空白图画上突然出现了那道阴影。

“看,更着急的人不是已经出现了吗?”

曲凤梧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在看到那抹阴影的时候,她的面色瞬间为之一变。

在别人的眼中,观星台可能只是皇帝抑或是嫔妃们用来看风景的一个观赏场所,起初曲凤梧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当了几年的帝令女官,翻看了皇宫中秘藏的一些典籍之后,曾经对于观星台的看法早就被她彻底推翻了。

观星台的确平平无奇,但摆放在观星台上的那幅空白图画却是一件哪怕放眼整个大离天下之中,也无法再找到第二件的国之重器。

这幅图画没有名字,整个神都城里知道这幅画作用的人都称其为无名画卷,就像是没有人知道这幅画的作者到底是谁一样。

这幅空白图画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用来监控整座京都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辅助皇帝更好地坐稳这个天下至尊的位子。

而据曲凤梧所知,能够引起这幅无名画卷产生阴影的,这是唯有修为已达封圣之境的大修行者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整个神都城之中除了自己身旁的女帝陛下之外,也就只有东山上的那位,还有坐镇于国教圣堂中的教宗大人,坐镇稷下学宫的那位大祭酒,以及在朝堂上始终屹立不倒的叶老太师四人才有如此修为。

而这四人的气息早已被这无名画卷记录在内,断然不会出现如此的阴影状态。

这画卷上突然出现阴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又有一位不知名的封圣强者出现在了这座神都城之中。

“陛下……”

女帝直接摆了摆手,没给曲凤梧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直接开口命令道:“让萧百川带禁军过去,记住动静轻些,不要扰了百姓。”

“是,我这就去”

封圣强者那可是站在这世间顶峰,有时候足以主宰一方兴衰的大修行者,一位不知名的封圣强者突然出现在人族帝都,那绝对是一件不容小视的事情。

所以心里颇有些许担忧的曲凤梧在接到了女帝的命令之后,二话不说便消失在了观星台上,不带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而在身旁的这位帝令女官离去之后,女帝用略带审视的意味看着画卷之上的那抹阴影,那根缓缓伸出的手指在即将点到那抹阴影的时候突然停滞住了,那双威严的美眸之中也随之闪过了几分思考之意。

而就在这一刻,这幅无名画卷上突然又浮现出了一抹人影,并正好出现在那抹阴影的正对面。

“哦?”

女帝嘴角上的笑容多出了些许玩味,紧接着便将那根本欲点下的手指给收了回来。

“你居然出手了,那朕便坐壁上观吧!正好也看看这么多年过去,老朋友你又长进了多少呢?”

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女帝便缓缓转过了身,那高大而又不失窈窕的身躯迈着轻盈但又透着某种韵律的步伐,缓缓消失在了宫殿的阴影之中。

……………

而此刻,府邸内的叶长青与叶鸣二人面色此刻看起来显得极度凝重,因为就在叶府这处僻静的院落之中,突然便照射下了道道血色的月光,并且在空中缓缓凝聚成了一朵极为鲜艳的血红之花。

此刻正是叶氏一族下一代降生的时刻,但却降临下了如此诡异的异象,哪怕叶长青与叶鸣父子二人都是修为极为高深的大修行者,甚至叶长青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封圣强者,心头也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难言的警兆。

“父亲,你可知这是何物?”

叶鸣看着虚空中那朵突然出现的红花,手掌已经握上了腰间的佩刀,一股雄浑而又磅礴的气息开始在体内鼓动了起来,显然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不知,老夫从未在任何一本典籍上看到过如此花朵”

叶长青的面色看起来要稍微从容一点,但那目光之中依旧蕴含着些许疑惑、审视,甚至是警惕的意味。

虚空中的那朵红花正一瓣又一瓣地绽放了开来,此花无茎无叶但颜色的确是鲜红欲滴,并透出了一股令人沉醉其中的美感,就好似有着种种非同凡响的魔力,使人心醉神迷,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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