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莫念槐被人给打了。”
“干的漂亮!”
“是哪路仙家?如此义勇之士,当结交一番,引以为吾辈之楷模。”
大殿外熙熙攘攘挤满了各路神灵,交头接耳,聊得热火朝天。
东神季余道:“听说是被西海龙王和吴道子之徒桑无垢两人合力给揍得。”
“西海龙王和吴道子一门?这两家一向无甚往来,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东神道:“那还不得怪这莫念槐贪图美色,为人放荡,不知怎的“又”看上了西海龙王之子朝涯龙君,硬拉着他去坐花船,还凑巧被无垢神君给撞了个正着,惊动了西海龙宫,他自己找死,怨得了谁?”
这个“又”字形容的很是传神。
众神纷纷明了,那莫念槐一向如此,上到耄耋耳顺,下到垂髫稚儿,只要是长得好看的男性,他都要上前去骚扰一番。
上一位受害者,就是这位吴道子的爱徒,神界闻名遐迩的美男子——“无垢”神君。
“那现在如何了?”有人问。
“如何?”
“听说桑无垢一脚给他踹飞千里之远,现在不知在哪里躺着呢。”
真惨。有仙子面露不忍之色。
吴道子一门最为人所道的,便是吴氏一脉相传的开山绝学“无影脚。”
吴门收徒,看脚力胜过看神力,门下弟子皆是脚力过人,他本人自是不必多言,踢遍神界无敌脚,好不风光。
这无垢神君更是了不起!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他师父还生猛。
200岁飞升之时,一脚踏破了南天门的地砖,现在那处是重新修缮过后的地面,一眼瞧上去,便知和门前的石柱不是一批的货色。
这莫念槐若真是被一脚踢了个正着,怕是要伤筋动骨,几月下不得床了。
莫念槐是被人从沙坑里面给刨出来的。
他一被挖出,睁开眼睛,说了一句话:“哇塞,我看见了一个头和脚倒着长得怪物。”
某怪物嘴角一抽,拿着莫念槐左脚的手微微颤抖,终是一松。
啪嗒。
一声重物着地的声响。
那怪物拱手作揖,恭敬道:“念槐鬼君,在下乃天帝座下左将军毕成功。”
莫念槐拍拍屁股,透过被沙子糊住的眼帘,勉强辨认,嗯,是和公公长得有点像。
毕成功面白无须,细腰翘臀,长期习武却并不身宽体壮,反而练就了一身流畅的肌肉线条,长身玉立,端是一名姿容秀丽的美男子。
莫念槐感动道:“公公,你是专门来寻我的吗?”
毕成功后退一步,面容严肃:“鬼君还是同众神一样,唤我毕将军即可。”
莫念槐上前一步,拉住毕成功的衣袖,满眼柔情,“公公何须和我这么见外,叫我念槐就好,公公对我的心意日月可鉴,不惜千里迢迢来这西北荒漠寻我,这等深情,念槐总归是记得的。”
毕成功浑身一震,不动声色,默默抽回衣袖,又向后退了一大步:“念槐鬼君,在下只是奉天帝之命,寻你去参加天选大会,还望自重。”
莫念槐期期艾艾,委屈地瞅他:“公公,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吊着人家的胃口,给看不给吃,你这样下去,是会失去我的。”
毕成功心想,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愿意失去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只是唯独不能失去我自己(的清白之身。)
最终,莫念槐被毕成功手下的四名小将一路从西北扛回了槐瑾宫。
路上,四小将健步如飞,腾云驾雾,仙姿绰约。
莫念槐瑟瑟发抖,两眼泛白。
在胃里的酸水快要翻涌出海时,他终于忍不住,悲声号啕:“公公,我恐高。”
飞在前方的毕成功,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诧异地问道:“恐高?那你是如何飞升的。”
莫念槐认真思索,片刻后答道:“我记不大清了,当时我很害怕,以为自己又要死一回,吓得闭上了眼,睁开后就到了这里。”
毕成功道:“那你就闭上眼睛。”
“哦。”莫念槐乖乖闭了眼。
毕成功见他如此听话,没有闹腾,不由大感惊奇,怕他变卦,生出事端来,急忙一挥手,示意小将前行。
“等一下。”
众小将脚底一顿,瞬间当机。
“念槐鬼君,又有何事?”毕成功脑门上青筋直跳。
莫念槐弱弱举手,面若金纸,“公公,我有些晕船。”
毕成功见他面色如土,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不似作伪。心中有些愧疚,他是不是过分了些?
这小子被人打到西北沙漠里,足足埋了一月有余。才被他挖出,还未来的及修养几日,又被他赶鸭子过河,急忙带走,怕是忍着病痛很久了。
思及此,他看着被四小将笔直抬高的莫念槐,温声说:“并未让你坐船,鬼君可是有哪处不适,不便告知。”
莫念槐奇道,公公竟是如此知我,一眼便瞧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足与外人道也。
他重重点头,甚是欣慰。
毕成功见状,大手一挥,众将得令,后退十几里,不见踪影。
莫念槐眨眨眼睛,看向抬着他的四名小将,诚恳地问道:
“你们不用退吗?”
四小将纹丝不动,身如磐石。
毕成功说:“不必,他们皆是我的心腹,一向嘴严,不会外泄,还请念槐鬼君放心。”
莫念槐一脸激动道:“公公,我从未料想到,你竟是如此的热情奔放,原先是我错了。”
毕成功:为何他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四小将:热情?奔放?他的狗眼是瞎了吗?
果然,莫念槐继续激动道:
“原本他们四人抬着我,高高低低,左摇右摆的,晃得我直难受,便想着悄悄与你商量此事。没想到公公你如此懂我,竟是主动提出和我相谈。”
毕成功语气不明道:“什么事?”
莫念槐捏着衣摆,面色微红,“公公你将我抱回宫吧,这样我定不会难受,只会精神。”
他本想私下里和公公单独说的,谁知公公竟比他还要奔放勇敢,这种两人之间的情趣话也想当着外人的面说。
四小将:现在自割双耳,屏蔽五识,还来不来得及?
这莫念槐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调戏左将军。你也不看看场合,背地里头调不成吗!
希望将军看在他们四人追随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赏个全尸。
最终,莫念槐还是未达成所愿。
毕成功黑着张脸,飞的越发气势汹汹。
众小将垂头不语,聚气施法,努力追赶。
莫念槐吐成个死狗,大字形地被迫一路颠簸。
一到槐瑾宫,四小将迫不及待甩手一扔,退到一旁。
莫念槐叽里咕噜滚作一团,俊脸朝下,砸了个瓷实。
毕成功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看也不看,带着人扭头就走。
莫念槐从地上抬起那张糊着沙子和瘀血的脸,眼眶含泪,深情地呼唤着对方的姓名,也只换来毕成功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莫念槐很是伤心,忍着内心的悲痛,一瘸一拐地跛进了门。
贺忌酒带着一波仙童迎面而来,仙气飘飘,醒人夺目。
“天啦,宫主,你怎生弄的如此狼狈。”
莫念槐一身乌漆嘛黑,脸蛋也混着沙子和不知名的秽物,青紫交加,也难为贺忌酒能一眼认出,实在是目光如炬。
“忌酒。”莫念槐泪目。
贺忌酒上前来,朝着门外张望,问道,“宫主,您是如何回来的?”
莫念槐答:“是公公送我回来的。”
贺忌酒奇道:“公公,哪位公公?这天界何时有了位公公飞升成神,我怎么从未听闻?”
一旁的仙童挤眉弄眼,互相比着手势。
一个年纪较小的包子脸被推了出来,他惊慌失措,看向众仙友。
仙友自闭,没事勿扰。
只好咬了牙,颤声道:“左护法大人,那是天帝尊者座下的大将,毕成功将军。”
贺忌酒:……
莫念槐一脸肯定地看向贺忌酒,“没错,就是公公送我回来的,为了我,他专门休假,去了西北沙漠那处,把我从坑里刨了出来,着实用情至深。”
贺忌酒无语,那位动没动情,他是不知道。
他能知道的是:毕将军绝对不会特意休假,去找宫主。
就算是用情,也断不会用在他家宫主身上,除非脑子有坑,或者妖邪附体。
贺忌酒苦口婆心道:“宫主,您是一宫之主,代表的是我们整个槐瑾宫的声誉,应当注重言表,唤他一声毕将军才合规矩。”
莫念槐为难道:“可是公公他不是外人,我如此见外地唤他,他会不会不高兴?”
贺忌酒心想:不,他怕是会手舞足蹈,激动地不能言语。
况且,你说这话也不觉得心虚?这拢共才见了几回,不是外人,是什么?
“属下记得您与毕将军只有几面之缘。”贺忌酒慎重道。
“可他心悦与我,此刻我已将他视作我的入幕之宾。”莫念槐解释。
贺忌酒垂死挣扎:“什么时候的事?”
莫念槐认真说:“就在今天,他将我从沙里挖出的那一刻。他的真心,打动了我,我应当给他这个名分的。”
贺忌酒卒,掩面叹气而去。
众仙童装聋作哑,低头数蚂蚁。
少倾,莫念槐泡在热水里,洗去一身的灰尘,擦干满面血迹。
钟向道步履匆忙,破门而入。
莫念槐系衣带的手,猛地一顿。
他转过身,看向门口的高大身影,沉重地说:“向道,你总是这么的粗鲁,在人家洗澡的时候踹门而入,你有没有想过,门它会难过,会疼痛?”
钟向道目不斜视,“宫主,您还是快些熏香着衣,跟着属下去凌霄殿才是。左将军差人来催,众神早就到齐,现在只差您了。”
莫念槐苦着张脸:“就不能不去吗?你就回了他,说我腹内疼痛,不宜前往。”
钟向道还未来得及回应,贺忌酒进门插话说:“怕是不行了。”
莫念槐瞪圆了眼睛:“为何?往年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钟向道腹诽,你也知道每年都是这同一个理由。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你那纯粹是在胡扯,众神也就看在老宫主的薄面上,不同你计较罢了。
贺忌酒接着道:“西海龙王,吴道子,花神止蕊,风神宿籍,狐仙白魄联名其它大小共百名仙家,指名道姓要您参加今年的天选会。天帝见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拂了众仙家的面子,只好回了这次的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