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闻吕的肩膀,十分同情地问:“怎么样,首辅大人的左膀右臂,不好当吧?”
闻吕闻言,呆滞了一瞬,随后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岂止是不好当,那可真是太难了。
云濯心里“咯噔”了一下,谢玠真的被架空了?
她感到很惋惜,毕竟谢玠的才能,京中人人有目共睹;与此同时,她又有种见证了历史的感觉,上一世的谢玠位极人臣,长盛不衰,谁能想到重活一世,居然还能看到谢玠栽跟头?
云濯还想问问闻吕究竟是怎么个不好当法,是不是发现了由奢入俭难,还是一些别的原因,但眼看着谢玠的厢房就在眼前,云濯还是十分自觉地闭上了嘴。
怎么说谢玠也算是她救命恩人了,她可不能当着救命恩人的面戳他的痛处。
厢房里。
谢玠躺在床上,手中捧着看不出来是什么内容的卷册。他深谙做戏就要做全套的道理,看着云濯过来,当即便虚咳了一下。
云濯心中一颤,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怜悯。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给我带的汤呢?”谢玠看了看她空空的手中,不禁问道。
这些天云濯来手里都会拎着食盒,谢玠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圆润了些,奈何问闻吕,闻吕总昧着良心摇头,他也只好接受这样甜蜜的负担。
“汤……还在路上。我吧,其实有件事很好奇,但是我怕直说会伤害到你,所以还在……”
最后“犹豫”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谢玠便打断她:“说吧。”
“您果然高风亮节,磊落坦荡。”云濯小小地拍了个马屁,随即好奇问道,“您最近的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啊?”
谢玠诧异地看了眼闻吕,闻吕接受到他的眼神示意,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谢玠顿了顿,试探性地顺着云濯的话:“是有点……?”
“果然是被架空了啊?!”心里悄悄地猜想和得到当事人的证实终究是不一样的,云濯被冲击地不小心直接把话说出了口。
谢玠:……
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架空了?
“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因为他久不上朝,朝中开始有人在传谣言了吗?
云濯睁大了眼睛,又心虚地别开眼:“这些天我来谢府,一直是闻吕迎接我,然后等我走了,也是他送我。”
她的话说到这里,谢玠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倘若他不是大势已去,作为他的亲信的闻吕怎么会这么闲?
闻吕也没想到,自己为表尊重一天天迎来送往地,放在云濯眼里居然成了谢玠失势的佐证。
他有心想解释,却被谢玠一个眼风扫过来,顿时闭了嘴,默默地看着谢玠演。
“我原想着,让闻吕去做自己的事情,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只说要守在我身边。”
谢玠眸光黯淡,看起来实在是十分失意。
云濯张了张嘴,她不算口舌木讷,可偏偏不擅长安慰人,好半晌,她才犹疑着道:“那您……节哀?”
谢玠:……
可以,但是没必要。
好在她也并没有多蠢钝,安慰的话不会说,但是别的她却是会的:“这段时间你不用为此事忧心,即便失势,但事在人为,等你养好了伤,他日重回朝堂,想必一定能重拾当初荣光。若有不听话的,敲打敲打,自然也该知道自己这株墙头草该往哪边偏。”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何况是谢玠,他稳坐首辅之位这么多年,如今轻易失势,云濯觉得不过是因为他从前太韬光养晦而已。他不可能毫无根基的。
谢玠微微勾唇,看起来很有些勉强地扯了抹笑意道:“那就承你吉言了。我只怕,到时候覆水难收。”
闻吕委实受不了这么做作的谢玠。
虽然他早已经知道陷入爱情的谢玠就是一个做作的男人,但是他没有想到能做作到这个地步。
他别过头去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听见云濯关怀的声音响起:“怎么会呢?多少人仰慕你学识风采,即便如今你没法重返朝堂,但到底没有到墙倒众人推的地步,一定还能东山再起的。”
闻吕看出来了,云濯脑子也不太灵光。
他觉得自己从前很过分,他居然和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计较。
是的,他难以容忍谢玠因为喜欢云濯而致使自己陷入险境,但是既然云濯脑子不太灵光,闻吕就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毕竟他也不能强迫谢玠换一个人喜欢。
“但愿吧。”谢玠低垂着眼眸,不太想讲这些事,于是转了话锋,问云濯,“你方才说汤还在路上,是什么回事?”
“我……”云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翻车,不过这是迟早的事,她索性也就没再隐瞒,破罐子破摔道,“实话跟你说吧,我的手艺压根没有长进,这几天你喝的汤都是我从群芳楼订的。”
她学一道冬瓜排骨汤都差点把整个厨房搭进去,别说她已经心灰意冷,就是那些下人,也都不敢再让她进厨房了。
谢玠叹道:“我知道。”
如果真是云濯自己亲手做的,他怎么会不瘦反胖?
“不管是你亲自下厨,还是假借他人之手,总归都是你的心意。”
云濯:?
云濯觉得谢玠可能忘了,是他自己说的要喝汤。跟她压根没有什么关系。她就算有什么心意,也不可能在这上面。
不过想着自己还有事问谢玠,云濯也就没有反驳他的话。
虽然是误会,但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美丽的误会能使误会的双方保持愉悦的心情,促成良好的合作。
“我还有件事,想请谢大人解惑。”云濯知道他和郑家关系不错,是以便将郑夫人的事说给了他听,末了,又道:“这个局虽然心思巧妙,但布置得实在拙劣。如果是郑大人的政敌,应当不会有如此手笔,我想知道谢大人如何看?”
谢玠对此事也有所耳闻,沉吟一会儿,道:“郑夫人有个表妹,我记得是嫁给了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