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谢玠对他的遭遇并没有很关心,只是随口一提,但是沈清河却仿佛找到了情绪的宣泄点,向他大倒苦水:“你看看我,我明明也就才二十来岁,也算是玉树临风,年少有为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老爷子他们眼中,我简直是一无是处。平常对我挑三拣四也就算了,但是这次他们更过分,居然要我找个媳妇儿回去!”
沈清河实在是很想不通,那媳妇儿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吗?何况他现在正值大好年华,这时候娶妻,那岂不是浪费他年轻的身体,英俊的容貌?
他怎么能这么简单地白白便宜了那些觊觎他的姑娘?
沈清河决定,要和老爷子抗争到底。
抗争第一步,先借助谢玠实现自力更生。
他得让老爷子看看,就算不回沈家,他这京都也还是能有地方睡的,至少不至于流落街头,让京都众人看笑话。
“你也老大不小了,沈老大人说得不错,你确实该成家了。”
当世之风并不提倡男人三妻四妾,先贤有言,欲明德于天下,需修身齐家。而从古至今,历史证明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都有争斗了而且说不定解决了这一次以后还会再生事端,如此一来还怎么齐家?
大抵因此,京都高门大族里的掌权人后院十分清净。而且更多的时候,夫妻之间,所系为两姓之族,这也就使得男方更不敢乱来。
当然人间也有真情在,譬如谢玠两个不靠谱的父母,从生下谢玠之后,两人觉得自己的二人世界好像受到了打扰,故而从谢玠刚学会说话,两人便认为自己做父母的职责已经尽到了,然后就愉快的抛下了谢玠云游四海去了。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谢玠长这么大了对自己的父母居然毫无印象。
扯远了,话又说回来,因为这种种原因加诸现实,沈家到了沈清河这一代,只有他这么一个独苗苗。
沈家家大业大,老太爷简在帝心,中间沈大人宦海浮沉,如今亦是手握实权,沈夫人更不必说,昔年在闺阁时便是名扬京都的清贵淑媛,父亲是一朝宿儒,单就一个“朱”姓,在世间万千学子眼中,已经比什么都让他们心驰神往。
故而沈清河这根独苗苗,是比旁的独苗苗要金贵些的。
否则沈家老太爷也不可能冒着欺君之罪被发现的风险将他骗回来相亲。
是的,相亲。
沈清河最后之所以被老太爷用扫帚打出去,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不肯听老太爷的话去找媳妇儿,而是因为他在发现家里人安排了相亲之后,当着人家姑娘的面现场说了一段书。
姑娘当场表示,相过这么多回亲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才艺表演,打扰了打扰了。
至此,沈清河是把姑娘气走了,但同时也凭实力迎来了老爷子的扫帚。
但是这件事说出来未免有些太过于丢人,所以他还是换了个听起来稍微体面点的说辞。
沈清河原本以为谢玠也会站在自己这边,毕竟他们也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了,毕竟别人不懂他难道谢玠还能不懂他吗?万万没想到谢玠是真的不懂他。
听听,什么叫做“你也老大不小了”?什么叫做“你也确实该成家了”?这是人说的话吗?
他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按理来说你和我一般年纪,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再往上也上不去了,不像我,还有努力和发展的空间,所以你我之间,分明应该是你该考虑成家的事了好吧?”
谢玠被他戳中心事,难得地沉默下来。
沈清河很不习惯他忽然这么安静,他总觉得谢玠要尖酸刻薄才是常态。而今他一反常态,指不定是有什么事。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戳了戳谢玠的肩膀,关怀道:“你真的在考虑成家的事啊?这不太合适吧?”
沈清河:谢玠比我年轻,比我官职更高也就算了,他要是还比我早成家。那我回沈家岂不是面子里子全没了?这真是万万使不得!
谢玠反问他:“怎么不合适?”
沈清河眼神游移,上上下下将谢玠打量了一遍,而后才道:“就是你知道这个事情吧,它不能操之过急,你现在还年轻,正是年少有为的时候,要是现在就开始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以你的性子,定下来估计也就不远了。那万一你以后想起来,发现自己错过了更多更好的姑娘怎么办,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急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总之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阻止谢玠这么危险的念头。
但他说完了之后,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所震惊,尽管是情急之下仓促说出来的话,居然也能这么有道理,不愧是他!
谁知道谢玠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一脸平静道:“不会。”
他已经找到最好的姑娘了。
不会有人再比她更好。
“算了。话说起来,这段时间你有和云家四姑娘往来吗?她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沈清河识趣地没有再和谢玠讨论成不成家的事,因为他知道他们俩在这里瞎逼逼半天,大概也没法讨论出来个什么结果。
毕竟谢玠从来就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花过心思,他就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好像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娶妻也可以,不娶妻也可以;娶名门闺秀也可以,娶落魄孤女也可以。
他没有一点追求。
而沈清河则恰恰相反,他就是因为太有追求,这才不肯听从家里的安排随便将就。
谢玠听到他问云濯,眸光微动,不动声色问道:“怎么好好的想起来问她了?我记得你后来就没再给她写过书信,还以为你放下了。”
提起这件往事,沈清河叹了口气:“倒是谈不上放不放下,毕竟我好像也没有认真地喜欢过她。”
谢玠颔首:“那就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