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喝着白粥,忽然想起来一桩旧事,连忙放下汤匙,招了招手,对秋杏道:“你去看看,谢大人这会儿在忙什么,还是已经歇下了?如果没有歇下,便将他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问。”
“这……不合规矩啊,都这么晚了……”秋杏咬着唇规劝她。
“你家姑娘什么时候守过规矩?让你去就去,怎么,难不成还要我自己去?”云濯拿起汤匙,往口中送了一口粥,“粥熬得不错,明天早上我想喝百合莲子粥。”
秋杏“诶”了一声,转身出了门,看见谢玠的房间里也亮着光,便走过去轻叩房门。
闻吕正在与谢玠议事,忽然被敲门声打断,惯有的警觉性让他及时收了声,警惕地问道:“谁?”
“闻侍卫,是我,秋杏,”秋杏贴在房门上,轻声问,“谢大人歇下了吗?”
房间里,谢玠摇了摇头。
闻吕高声答道:“还没有,秋杏姑娘有什么事?”
“我家姑娘说,若是谢大人还未曾歇下,便请他到屋内一叙,她有要事相问。”秋杏往后退了退,用正常的声音回答道。
闻吕看着谢玠,等待着他的表态。
“我知道了,这就过来。”谢玠没有理会闻吕的眼神,也没有打算让他继续当传话筒,说完,便要起身去开门。
秋杏在外头只等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谢玠的脸露出来:“你家姑娘什么时候醒的?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
秋杏一一答了:“方才醒的,现在在喝粥,好像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说要见您,还请大人随我来。”
秋杏将他带到云濯的房间外:“谢大人,请进去吧,奴婢便守在门外,有什么需要的,您开口便是。”
谢玠点了点头,推门进去,又转身关上了门。
云濯还在埋头喝粥,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于是便抬起头,看向来人:“这么晚了,还以为你已经歇下了。”
谢玠道:“没有。听秋杏说你找我有事,是什么事?”
云濯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喝完,心满意足地放下碗:“谢大人在京都时问过我,临遥有一笔大生意,做是不做?”
“后来你不是发现端倪?怎么,缺钱了?”谢玠敏锐察觉到事情本质,打算从根源处入手。处于一种保护的心理,他不想和云濯多谈此事。但是云濯的性子就是那样,他越是避而不谈,她反而越感兴趣,所以在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有掏钱,“听闻临遥城里有好些地方值得一去,这些天里你若是闲来无事就多去走走,别闷坏了。”
云濯将他拿出来的银票推了回去。
她手上如今捏着如意坊的进账,虽然还称不上富绰,但手头也算是小有积蓄,暂时还用不上谢玠接济。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问谢大人,当初你说的这件事,是不是和我们如今来临遥有关?”
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云濯原本都要忘记了,今日也是忽然想起,两件事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关联,但是发生得太过凑巧,细想下来,云濯又发现好像当真是有迹可循。
“你与我说起临遥的这桩生意之后,我察觉出来其中的不寻常之处,而后你再未告诉我相关后续,但是这可不符合你谢退之滴水不漏的处世之道,那么便只有一个原因,这件事背后的隐情,你不放心让多余的人,比如我……知道。”
“胡商来邺,原本是两国通商之后的正常商事活动,可是假借抛售货物之名逗留临遥数日,怎么看都不正常。如此情形之下,被你查出点什么惊天大秘密,也是情理之中。”
“我说得对不对?”
“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竟然还能将两件事串联起来?”谢玠面上漫着三分苦笑。
云濯仰头望着他:“这又哪里是重点?谢大人可要仔细回答我的话,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我这人身子娇弱,若是生起气来,保不齐就要气急攻心呼吸短促心肌梗塞,还会日夜难眠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届时也不知会如何拖累谢大人。”
“是。你说对了。”谢玠无奈道,“可是你也应当知道,我既然不欲教你知晓此事,便是为了保护你。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可那是以前,现在却是不同以往。说到底,谢大人就是不相信,我能帮到你。”云濯以手托腮,看着他。
谢玠从来很好说话,但是今日,云濯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却也还是没有一点要动摇的意思,只看着她:“别闹。”
云濯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不相信我这个人。不过尽管如此,我却还是有一人要向你引荐。”
谢玠看向她:“你知道的,我并非不相信……”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濯打断:“先生,出来吧。”
身着长衫,作文士打扮的周正坤从屏风后走出来,对着云濯作了一揖,又想谢玠点头致意。
云濯介绍道:“不知道大人可否听说过周先生的名号,外人尊他一声山舟先生。原是我在京都时的西席先生,先生智谋奇绝,若是跟在你身边,想必能对你行事有所助益。不过你若是信不过我,那也无妨。左右我在临遥,也需要有人帮着我出谋划策。”
“我怎么会信不过你?”谢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证明自己的心意,不过很快又关心道,“你在临遥也有树敌?”
“谢大人何出此言?”
“不然你怎么需要山舟先生为你出谋划策?”谢玠叹了口气,“对方是什么人?家中从商?还是从军?还是从政?你们结下的梁子大吗?事情起因究竟如何?”
“谢大人,我不过才来临遥半天。”云濯无奈地提醒他。
就算是个闯祸精,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与人结下仇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