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门的声音越来越重,那人成功地被丝毫不动的门板激怒了,燕宁听到他冷笑了一声,是个男人的声音。
并且,应该是个健壮的中年男人。
在他的盛怒之下,墙上的白灰簌簌往下掉,空气里顿时弥漫了一股浓烈的腐朽味,门框上的木板也渐渐开始松动,并且有一块摇摇欲坠的,正好就是之前被她拔掉钉子的那块!
离得近了,燕宁能清楚地听见,那个男人的气息变得十分粗重,好像一头没有理智的巨兽,正呼呼地喘着气。
燕宁听得头皮发麻,冷汗再一次簌簌而下。她僵立在原地,几乎觉得跳动的心脏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飞出来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砸门的声音依旧存在,然而外面泄进来的阳光忽然变得很微弱,就好像有人站到了窗户边上拦住了照进来的眼光一样。
这个时候她下意识地望了眼窗框,哪知道一眼看去,从那个小小的缝隙之中,正好探进来一只眼眶滚圆,瞳孔很深,而且布满血丝的眼睛!
燕宁吓得差点原地摔倒。
门外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那颗眼珠子实在是太诡异了,那不像是人的眼睛,反而类似于那种大型的,猫科动物的瞳孔,偏绿,瞳孔面积大于眼白,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可以说是残忍的笑意。
门外的人狞笑着,说出了他来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
“找到你了!”
燕宁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保持安全,胸膛中极速跳动地心脏好像不能由她控制,一颤一颤马上要炸裂。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蹦出让她放弃的声音,但理智很快就驱逐了她的退意。
砸门的男人被这一句话刺激地更甚,他青筋暴起,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眼里只有前面那一扇碍事的木板,这让他觉得十分不爽,他高高地举起胳膊,目光瞄准了,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块浮动的门板,不堪重负的掉了下来。
啪嗒一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分外明晰。就连床头柜,也猛地震颤了一下,年代久远的凳腿儿登时裂开,啪嗒一声,全都裂开了。
一边全身发抖的燕宁也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裂开了。
男人受到鼓励,全身都好像有了力气,他嗬嗬叫着,一下一下咋在门上,也砸在燕宁的心上。
窗户边的男人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离开了,他加入了砸门的阵营,在两个人的通力合作之下,门框抖的厉害,边上的墙皮也脱落了大半。
燕宁一点办法也没用的门,在他们手里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之前困住她的门,现在竟然成了一尊保护神一样的存在。
恐怕要不了多久,门就要被撞开了。
这个认知让燕宁脊背发凉。
燕宁再也压抑不住急促的呼吸,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朝她卷来,爬满她身体每一处,她忍不住大声叫:“你们是谁!”
手上的镯子已经消失了,阴司也不会允许她作弊,难道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的全身抖的愈发厉害,汗水如同雨水一样倾泻而下,滑落在嘴边,微咸的汗水湿-润着她的嘴唇,得不到回应的她又大声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考生!”
门口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她大气也不敢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
她的双腿仍在颤抖,这种诡异的肌肉记忆,一时间竟然愈演愈烈。她发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上半身,无力地瘫软在原地。
燕宁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半天都不能平复呼吸。
就在她以为自己得救时,几乎是立刻的,门板噼啪一声,从中间破开一个圆洞,然后,四分五裂。
她双眼瞪大,恐惧像是某种星星之火转头就死灰复燃一般,刺激的她连牙齿都不能咬合,上下徒劳地打着颤。
她眼睁睁看着门外的阳光将这么一个小小房间照亮,如同黑夜转瞬变成白昼,以至于双目刺痛淌下两行泪水,然而她却不敢将眼睛闭上,只能这么死死地大睁着。
随着门板地倒下,门边的情况也清晰地暴露在眼前。
她之前闻到的血腥味并不是幻觉,那的确是很是存在的,有两具尸体被人咕噜噜地踢了进来,几乎都被燥热的太阳晒成了两条黑漆漆的长条,又或许是他们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而变成人干。
他们身上甚至还穿着来时的衣服,有马面裙也有民国的长衫,他们的身体翻转了几下,直到撞到另一只顽强站立的床脚才停了下来。
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是两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
他们穿着背心,全身晒得黝黑,健壮的肌肉贲张,手里握着一根拳头粗的铁棍。
两个破门而入的男人发现了无力倚靠在墙边的燕宁,其中一个不客气地笑了,“嘿,快看这次的考生,怎么弱的跟软脚虾一样。”
另一个与燕宁对视过的绿瞳男人目露精光,他大踏步朝燕宁走了过来,“别这么说,考试规定我们得互相帮助。”
“别提该死的考试规定了。我已经考了十次,都是因为那该死的规定。要我说,那规定应该废除掉。”
“你再这样,第十一次考试也会失败。我可不想再和你一起考试了,这次必须通过。”绿瞳男人说着,就朝燕宁伸手,“不好意思,刚才见到队友太激动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他的长相是偏阴狠那一卦的,即使他现在歉然地笑着,燕宁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虎八,他是虎十,这已经是我第十一次参加考试了,所以真是抱歉。”
他一连两次道歉让燕宁逐渐放下戒心,“考试是多久一次的?”
虎十抢答道:“十年一次!”
十年!她惊愕,“你们还是人吗?”
燕宁的后背依旧是湿透透的,她没敢抓虎八伸过来的手,等身体稍微有些力气之后,才抓着窗台借力站了起来。
她的手脚依旧是软的,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连串的许多画面,那些画面让她笑,让她怒,然而回忆起来却又是一片虚无。
她心里一片茫然,嗫嚅着唇竟不知要说什么话。
虎八好像放下了身上那股威势,但仍有一种十分刻意的感觉。虎十倒是一如既往,站在边上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那嫌弃的模样,好像要立刻一爪将她拍飞。
他们的体格,以及给人带来的那种压抑感,真的很像一头猛兽,比如说,老虎。
虎十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我们是老虎。”
燕宁:“……”这个世界太疯狂。
“谢谢。”燕宁低声道,她想起了之前曾出现的那个考试要求,“距离本场考试结束还有多久?”
这次参加考试的一共有五个人,算上她已经有三个,剩下还有两个人不知在何处。她身上没有任何的计时工具,但直觉已经过去至少二十分钟了。
虎十伸手在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块石英表——很难想象他那样的大汉也会放这么小巧的物件,他看了眼时间,“还有91分钟,咱们得抓紧一点。”
燕宁若有所思,在一个半小时里面找到剩下两个人并且一起出去,时间好像很紧迫。
“是的,并且我们的另外两个伙伴还不知去向。”虎十道:“你还能走吗?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背着你。”
他伸手作势就要过来抓,燕宁一个后退躲了过去。她缓声道:“我可以的,你们在前面带路吧,我跟着就行。”
她现在还是不能确定虎八虎十是否就是考生。
考试须知并没有给出每个人的身份,她很难确定工作人员是否会扮成考生进来捣乱。
暂且把虎十说的当做真话,他考了十次都没有成功,这恰巧说明了考试会通过随即考验的方式卡住通过率。
毕竟,他一个人没通过,就代表共同参加那一场考试的考生都没有通过。
这次入司考验遇上这么个非酋学渣,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幸。
不得不说,那个拦着她不让她回去的人真是恶劣至极。因为如果她这次被设计通不过,那么虎八虎十照样也要失败。十年一次的考试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有几个十年等得住。
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队友。
燕宁默默地跟在二人身后,虎八尚且顾及她走不快,虎十却是虎虎生风地朝前奔,不多时就甩开二人好大一段距离。
黄沙里太热了,每走一步都是踩在滚-烫的沙子上行走。
燕宁穿的运动鞋底不-厚,所以很快她的脚就又麻又痛。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副铁板烧。
身边这两个人或许真的就是两头凶猛地老虎,凭借着厚厚的肉垫在沙漠中行走自如。
燕宁踩着脚尖,间或用脚后跟走路,借此让脚掌舒服一些。
虎八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并且主动提出要背着燕宁一起走。
燕宁原本不想答应,但很显然她撑不了太久,犹豫间,虎八已经利索的蹲下身。
“上来吧。”他没好气地:“我们是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