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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暗夜楚歌凭栏起

二人沉默良久,只闻周遭密林中不时被风卷起的唰唰声,听闻身边人的鼻息逐渐平缓,苏陌染微微侧头打量着闭目养神的男子,她似乎能想象到江珺卿同狼群打斗的场面,不然以他的武功怎会落得这一身伤痕。

她又垂眸看看树下,距离他们呆在树上已经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原本徘徊在树下的狼群本是前仆后继地涌向树干,然而现在却是渐渐远去,狼吠声已经飘去很远。

身边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她此时安静地垂眸看着自己纠在一起的双手,许是怕自己掉下去,乖巧又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他忽然觉得眼下的她才应该是十八岁少女真正的模样。

苏陌染回眸时,看见江珺卿唇边意味不明的笑容,被他盯的不自在,她蹙眉凝着他,“你笑什么?”

江珺卿没说话,偏过头,他看了眼树下,随手掰断了几根树枝往树下扔去,树下草丛中仍是毫无动静,想必那些狼群是真的离开了。

“你在这等我,我去找马。”

还未等她有反应,江珺卿衣袂翩飞,稳稳落在树下,他一走周遭又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苏陌染刚放下的心转瞬又被拎紧。

身影逐渐远处,苏陌染已经看不到人了,只觉时间漫长,她听见远处有口哨响起,苏陌染想起江珺卿的马陪伴他多年,是一匹颇有灵性的良驹。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陌染听见愈发靠近的马蹄声,果然江珺卿已经骑着马过来了。

他昂首看着树上的女子,说道,“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苏陌染愣了半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又低头看着足有数丈高的树身,隔着那么远,江珺卿仍旧看见她脸上的忐忑不安,随即笑道,“怎么,不敢?”

苏陌染瞪他一眼,随即咬着牙从树上跳下,她双手捂着眼睛,江珺卿从马上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将她接住。

待触到他略带温暖的怀抱时,苏陌染才睁开眼,自己已经稳稳坐在他身前,身后的男子轻笑一声,鼻息扑到女子后颈,有些痒有些热。

他拉紧缰绳,驱马离开,苏陌染微微侧头问他,“你笑什么?”

江珺卿目视前方竟是毫不掩饰,勾起唇角,“笑你胆小。”

苏陌染气结,转过头不想理他。

二人不在说话,一时间气氛凝结,耳边除了马蹄声外,苏陌染忽听得周遭密林中传出隐晦的声音。

待马匹又往前行驶一段距离,她这才听清密林中兵戈相碰的声音,在暗夜中格外瞩目,苏陌染侧头看去,奈何被层层叠嶂的树木遮住,她无法看清。

“什么声音?”

江珺卿始终盯着前方,不曾减速,“估计是有狼崽子闲不住了。”

“你是说皇帝......”像忽然意识到什么,苏陌染蹙眉说道,“糟了,我大哥。”

江珺卿皱眉,薄唇微启,声音淡淡,“别担心,我们先回去看看情况,说不定你大哥先回去了。”

苏陌染狐疑地点点头,一颗心却紧张地提到嗓子眼了。

......

因为原先的山口直通向营帐看台,所以江珺卿特意绕了一条远路,从另一条山口出来,待行到阔地才将苏陌染放下,远处依稀可见营帐那边星星点点的灯火。

苏陌染从马上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又迟疑地回首,江珺卿仍旧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看着她,“我看着你往前走。”

闻言,她没有回应,江珺卿略显冷淡的声音就像是冬日里丝丝缕缕钻进衣襟里的冷风,但奈何那阵寒风到了耳边却像是具有安抚人心的春风暖阳,润万物细无声,苏陌染没来由觉得心安又径直往前走去。

待远处的身影走远,待盯着人平安回到营帐,江珺卿才朝黑暗里唤了一声,“墨羽。”

身后两个黑衣男子悄无声息从树上落下,不惊动一片枯叶,暗夜中,他们齐声回复,“属下在。”

“林子里什么情况?”

苏陌染并没有听错,他也听到金属相撞的声音,在深夜的林子里格外突兀。

“一伙蒙面刺客在围攻皇帝和颍川王。”

“颍川王也在?”

墨羽回道,“不错,只不过隐在暗处。”

江珺卿冷笑一声,“他倒会‘贼喊捉贼’。”

墨羽又说了一句,“半盏茶前,攘边大将军又从营帐回到密林,现下应该找到皇帝了。”

闻言,江珺卿又吩咐道,“你们去那守着,务必不要让将军受伤。”

身后的男子回答一声“是”后,平地跃起又隐进密林中......

苏陌染回到营地,就见候在门口的刘莹和碧落赶了来,刘莹急的都要哭了,倒是碧落打量她全身,见没有什么损伤才放下心,问道,“小姐,你去哪了?”

“我本是去林子里找人的,但最后遇到狼群了,所以就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听闻遇到狼,刘莹惊诧,又拽住苏陌染的衣袖,“小姐,你没受伤吧?”

苏陌染摇摇头,朝帐里望去,见帐里漆黑四下无人,又问道,“我大哥可回来过?”

碧落点点头道,“先是回来过的,大公子还是宦官记录狩猎所得的第一名,只不过后来听说二小姐不在,他便又骑马出去找二小姐了。”

“找我?”苏陌染心惊,心下暗忖,估计此时还没有回来,便是被密林里的打斗缠上了。

“皇上可回来了?”

二人皆是摇头,碧落道,“皇上仍旧没回来,所以老爷和夫人便去看台那守着了,奴婢听说......”碧落转头,见四周没人才放心说出口,“宫里的小太监说,皇上现在还没回来是遇上事了,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去找了。”

苏陌染暗暗叹了口气后,就进入帐中,匆忙换了件衣裙,确定看不出什么不妥后,才走向看台。

女眷们几乎都还呆在看台,本应气氛融洽,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说笑。

苏陌染冲上首女子行礼后,又坐到葛舒望旁边,太后问她去哪了,苏陌染并未告诉她,自己私自出发去密林的事,只说下午在帐中睡着了。

接近入夜,密林中光线更黯,隐约看得见趁着月色的飞禽出没,林中还有不知名猛兽的啼叫声,生生掩盖住看台上众人的寒暄。

终于,如雨的马蹄声响起,山道口出有团团黑影向这边移动,众人起身朝林口张望,直到看见身着甲胄的侍卫时,那高高悬起的心才重新落下。

然而幼帝却受伤了,身上的明黄五爪龙袍在灯火下沾染着大片的泥渍,像是从马上滚落下来,他面色凝重,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臂,待队伍走近,众人这才看清男子捂住右臂的手隐隐渗出血迹。

唐暄和腿脚发软,从马上下来几乎是被身后的侍卫搀扶才没有掉下,太后被嬷嬷扶着这才走上去迎他。

黑暗中还有人影往这边靠近,待从马上下来,苏陌染这才欣喜地冲上前去,是苏瑾念。

他左手拿着把弯刀,苏陌染细细打量他周身,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苏瑾念看着她的神色意味不明,他摇摇头,继而又问,“你怎么回来的?”方才打斗结束,苏瑾念还欲找苏陌染,被侍卫拦下,他转而又看见一匹马向队伍走来,马匹上的马鞍一看就是宫中的马,然而马上却并无人影,苏瑾念一下就想到这匹马许是苏陌染留下的。

他有满肚子的疑问,比如你问什么要去密林,又比如为何会丢了马,以及没有马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然而苏陌染未等他开口,边强自让他回帐中休息,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待遣了刘莹和碧落扶着苏瑾念回去后,苏陌染才重新看向方才回来的队伍,然而除了幼帝和苏瑾念,其余剩下的都是侍卫,并未见到江珺卿,甚至是唐灼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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