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这里还有这种规矩，今天这里禁行吗？或者说，这里的道路上明确标识了需要赛博装置才能通行吗？”贵钩利冷淡地回答道。
“伙计，不要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男孩的手肘缩紧了，这让贵钩利感到一阵窒息，植入肌肉的力道确实不是普通人可以抗衡的。
贵钩利慢慢地抬起一只手，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搭上了男孩的肩膀，看起来有些滑稽，好像只是他为了不吃亏而模仿对方的动作。
男孩没有阻止贵钩利的这个动作，嘴角的弧度上挑了一些，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他不认为面前这个男人可以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你的牙齿上有点东西。”贵钩利也笑着回答道。
“去你的，伙计！”男孩狞笑着。
贵钩利甚至都没看到对方什么时候挥出的那一拳，突出的骨节深深地陷入贵钩利的小腹，男孩一只手勾住贵钩利，将他钉在了原地，没让他直接倒下去，然后再次挥出一拳。
肺部的空气被重击一点点挤了出来，腹腔上的神经如同火焰一般燃烧，在疼痛带来的眩晕之中，贵钩利觉得自己应该听到了轻微的咔哒声。
也许是骨头断了。
三拳之后，男孩停下了击打贵钩利的动作，他附耳笑道：“现在还有吗？”
“你知道吗？虽然金属皮肤镀层是用细胞纤维制成的，但是与原生皮肤还是有着一个明显的差异，你知道是什么吗？”贵钩利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大笑道：
“是该死的微型螺栓。”
“你是一个医生？伙计，那可真是没看出来，难道你需要……”
男孩嘲讽的话语没有说完，他的义眼之中就闪过了一片噪点，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有着一瞬的不知所措。
贵钩利的手掌轻轻拂过男孩的颧骨，小臂虽然有伤，但是缓慢的手指动作却做到了极致的精准。
“你看，这里一般会留存一个伸缩缝，让你的下巴可以自由的活动。”
指尖探入那个极小的伸缩缝，柔软的伸缩缝被他的指甲挤开，露出后方的面部神经链接硅条，贵钩利好似一位手术台上的医生，声音轻柔地为对方讲解着他的动作：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很多人喜欢在下巴或者面颊处加装一个金属机械板，因为这样就不会让这条伸缩缝暴露在他人的面前，再精密的科技都需要完善，你在走出美容院的时候应该询问一下他们的工作人员的。”
随着贵钩利平静的话语，那个男孩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极致的恐惧。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小虫子穿过自己的皮肤，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缓缓爬动。
这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为……呃……嘶……”男孩想要张嘴说话，但是他的声音如同短路的电视一般，只能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噪音。
贵钩利抬起另一只手，将食指竖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嘘，别说话，男孩，这很危险，如果你在皮肤镀层下方有异物的情况下，还要牵动面部控制神经的话，我不知道最后会发生些什么。”
男孩赶紧闭上嘴，紧紧的，嘴唇之间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缝隙。
“好孩子。”贵钩利的手指穿过那些坚硬的硅条，捻住了那些硅条后的微型螺栓，他与男孩对视着，“如果我现在把这玩意拔出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男孩的神情已经变成了哀求，但是他又不敢做出大幅度的面部表情，所以哀求的神情只是短短持续了一秒钟，就重新变成了面无表情。
只不过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害怕神情不似做伪。
“半张脸。”贵钩利直起手掌，竖在自己的脸前，将自己的面部分割成两个部分，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会掉下来，然后将你的面部神经链接撕裂，这就意味着你之后很难再安装一个皮肤镀层了。”
“嘿！”远处那名被裹成粽子的男孩终于被同伴拉扯出来，他们转过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二人。
他们怒吼着朝着这边冲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贵钩利没有理会那三个快步跑过来的滑翔机玩家，而是歪着头对着面前这位男孩做出一个疑虑的表情。
“嘿！”声音愈发接近。
贵钩利猛地推开男孩，退后了两步。
男孩被推开的一瞬间就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就像是某种飞禽的尖利叫声，他踉跄着后退，直到被自己的绊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急忙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突兀的尖叫甚至让那群奔跑过来的同伴都感到了一丝畏惧，这群玩家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因为平常他们在赛博空间之中，在虚拟游戏之中，不知见过了多少杀戮与尖叫。
但是只有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那些东西都只是虚拟的。
同伴恐惧的尖叫声依旧回荡在耳边，这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并且停下了脚步。
“紧急联系，紧急联系，该死的，报警啊！”坐在地上的男孩在发现自己脸上的皮肤镀层并没有脱落之后，赶紧爬了起来，大吼大叫道，疯狂的叫喊让路上行人远远地避开了他。
而贵钩利这时早就已经戴上帽子，远远离开了那里，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苦笑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挨上那么两下子才能做出反应。
也许这就是他潜意识之中的反应？
“老兄，被小孩子打了？真惨。”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了过来，黑影笼罩在贵钩利的身上。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这些亚文化的原因了，一群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就觉得自己可以像那些玩家一样酷。”贵钩利揉着自己的小腹，头也不回地说道：
“真是可憎的亚文化，别人说这玩意酷，他们就要学，学！学出来了个屁学！”
彼得·科尔晃了晃自己的雷鬼辫，上面绑着的古董电阻与木质圆珠叮叮当当，“其实我也是个亚文化玩家，你妹妹纳莎也是，对了，我记得有一次跟纳莎闲聊的时候，她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不想知道。”
“是评价你的，老兄。”彼得·科尔毫不在意地补充道。
贵钩利沉默了。
“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她说在她九岁的时候，你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她记得很清楚，因为这句话她才开始接触摇滚朋克。”
“闭嘴！”听到这里贵钩利猛地抬起头大叫道。
彼得·科尔完全没有理会贵钩利的阻止，他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地重复道：“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改变社会，而是为了超越社会！这就是我的精神准则，这就是我贵钩利的精神准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