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依旧在载歌载舞。老安格显然喝得正嗨;青涯锦也被同去修习剑术的伙伴们灌得七荤八素;那位流浪诗人也是到了忘我的境地,又唱又跳地讲起故事;至于蓝德,他貌似根本就喝不醉········
话说老男爵已经到了五楼卧房,管家见他疲惫想要搀扶他上楼,结果还是被他拒绝,所有人都在三层以下,此时的五层,他以为只有他一人。
老男爵走进卧房,仆人早已经将一切准备好,并点燃了蜡烛。烛光幽幽的,烛台下放着一个盒子,远远看去,造型古朴,有些神秘。
老男爵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盒子,勉强打起身子,走上前,打算过去仔细端详。
“我不记得家里有这样一个盒子,是谁放到这里的······”,老男爵心想。
就在这时背后一个声音传来:“那是我们为男爵阁下您准备的礼物,生日礼物”。那声音听起来也不邪恶,口气却有些诱惑性,就好像知道对方很需要这个似的。
老男爵听见背后有人说话,先是觉得脊背一凉,心下顿生警惕。虽然他下意识几乎准备立刻转身面对猎人的方向,但明白已是猎物身处陷阱位置的他强压下冲动,调动感知先是探查了一番,果然发现角落里,潜藏着一种诡异的波动。
“你们,送我这个干什么?再说我的生日(降临极阳界的日子)也不是今天。”老男爵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将储物袋中的短剑取出并藏在身前,并做好战斗的准备。
“如果您愿意,今天就可以是您的生日,马修男爵,把手里的武器收起来吧,您可以放心转过身来,我然后会现身的。”那个声音继续说,语气里有些调侃。
马修眼看被识破,又感觉对方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只好照做,并将武器收起来,然后转过身。
然后阴影中如约现出一个人影,走到灯光下,让老男爵看清楚了面容。
这是一个有些讲究的中年男人,衣装整齐得体,看着像是远道而来,五官立体,眼睛透着精明,两手重叠放置于前,看着对面的马修。
“你是谁?”马修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十分疑惑。
“血族,血·拉索,子爵贵族。”男人自信的介绍到。
老男爵马修此时反而镇静了下来,毕竟在军团服役的时候,他们没少与不死族打交道。
站在人族的立场,不死族绝对是死敌,但阅历丰富的他明白,立场上的死敌,并不意味着绝对不可交流。
他通过从对方口中得知“血族”的身份后,几乎是一下子想通了对方的来意。
“你是来找我成为堕落者的,那个盒子,盛放着谁的血?”马修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向对方问道。
“大伯爵,血·柴尔德·肯,闻到这里有死亡的气息,贡献出一滴圣血,派遣我来送给男爵阁下您。”拉索回答说。
“大伯爵肯,柴尔德家族的族长,在附近一带很出名,据说有很强的实力。”马修正着脸色,继续观察着对方。
“是的没错”,拉索笑着回答,这种一定形式上的认可他也与有荣焉,于是继续顺着说道“大伯爵的圣血对男爵阁下您来说也不算辱没,要知道,我们血族的血液就是魂火燃烧的燃料,这一滴圣血就像是火种,只要您接受了它,点燃魂火,就能为你带来更漫长的寿命!”
“听起来不错,可是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好事?我可知道,接受了圣血,自己可就变成了对方盛血的容器,变为受摆布的傀儡,而且以后不得不成为吸食人血的恶魔,我拒绝!”男爵回答。
“不不不,别急着拒绝,男爵大人,您听我给您解释。”刚才的拒绝虽然语气坚定,但拉索已经察觉出对方的摇摆,于是进一步开始解释道:
“您对血族的了解还是太过片面了,您前面所说的傀儡都是受到诅咒的猎物,他们被吸走部分鲜血,诅咒的力量点燃了他们的躯壳,成为猎手们驱使的工具——这样的工具我也是有几个的。但是,您接受了圣血就不一样了,前面说了,圣血只是点燃魂火的火种,只要您肯定圣血中血契里的誓约,就可以以独立的状态加入家族,当然,对大伯爵的认同也是血誓内容之一。但相信我,您不会失去独立人格的,就像我一样。”
马修自然能够看到对面的血族是有独立人格的,自然也就相信了对方说的。
“至于吸食鲜血的事情,血族可是不止人血一个选择,兽血也是可以的,要知道,即使人也要吃食物的,动物的血和肉又有什么分别呢?”拉索盯着老男爵,就想看到对方对自己的认同。
可是老男爵依然拒绝了。
“我还是要拒绝,拉索先生,血族终究是不死族的阵营,我不能站在人类的对立面,更不能背叛主神信仰。”这次的老男爵的语气依然坚定。
“什么叫‘人族的对立’?什么叫‘主神的信仰’?告诉我,拉索先生,当你死去之后,究竟还能剩下什么?”拉索质问道。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亡的那一刻,我知道,我什么都没了,什么主神,什么阵营,都不能补偿我什么,继续存在才能有意义,你接受死亡,就意味着将彻底消失,所以你现在,是选择以人类的身份彻底消失,还是愿意伪装成人类继续享受人生?”
拉索并不打算戳穿马修那层虚伪的掩饰,大限将至,对方是知道的,别看他此时拒绝的多么义正言辞,只要他心存不甘,迟早会踏上这条路········
“大伯爵想要从我这里什么?”马修问道。
“家人”,拉索的回答有些温情,“在极阳界,只有我们血族才有拥有血脉联系的家人,而大伯爵所想要的,也正是家人”。
“是阵营的新成员吧。”马修颇为讥讽的说道,似乎看穿了对方。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大伯爵从来不会勉强他的家人去做这种事——,而我,先生,我只是他的手下罢了。”拉索说道。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做他的家人呢?”,马修问。
“我有我的选择,我是大伯爵的仆人,”拉索看着马修的眼睛答道,“大伯爵的礼物我已经带到,请阁下好好考虑吧。”
所以拉索见马修依然无动于衷,并不懊恼,不动声色的便退了出去,留下老男爵和那个盒子。
老男爵在拉索退出的时候终于有所反应:“把盒子也拿走!”他说。
而房子里只剩下拉索的声音:“留下吧,送出的礼物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老男爵看了看盒子。
荒野上,夜空晴朗,能看见月亮和星星,周围山川草木只能看到轮廓,野兽被埋没在夜里。拉索的马车没了,车夫也被杀了,他只好走回去。
拉索在赶路,看着却像在散布,他是很云淡风清的,因为夜才是不死族的世界,他算是完成了任务,自然也不介意多花点时间在路上。
他和马修说了很多,但有些事却是没交待清楚的,比如吸血的事。
他说了吸血,可以吸人血,也可以吸兽血,但是他没告诉老男爵,血族只有吸食人血才能保持人的理性,一旦长期吸收兽血,魂火便会变得狂躁,人性更是会在这个过程中湮灭,直到再度吸食到人血,足够多的人血·······
“不死族终究是与人对立的,怎么能不吸人血呢?”拉索嘲讽了一句。
月光下,他像个影子一样,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