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德将青涯锦带到了安置点,从主街下去走过一条小道,经过几座房屋后,便到了阿福家。阿福家是一排木栅栏围成的院子,院子中央是一座木屋。与之相比,对面则是一座高大石墙厚重木门围成的院子,墙头竖满利刺的石墙阻绝了院中大部分情况,只看得见一层屋顶和阁楼。蓝德说,那是他的住处。
“你那边看起来可比我的住处豪华多了”,青涯锦说。
“我自己翻修的”。蓝德看着石墙说道。
“花了不少钱吧?”青涯锦问。
“但可以安全些。”蓝德表示默认。
蓝德话很少,这让青涯锦得以整合自己的思绪,并对这个世界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个世界很大,目前自己所经历的只是冰山一角;这个世界有怪物,而且一不小心就会碰上,这个世界有一定的秩序,但是,所有人都是孑然一身,这些规则又能约束多少呢?”
这个世界最多的危险恐怕是来自于人。青涯锦看了一眼蓝德。
“你在这里生活多久了?蓝德。”,
“五年。”蓝德说。
“阿福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一直不愿意花钱升级围墙,打猎得来的钱都花在了好酒上面。虽然最后他是死在了外面,但你以后要小心,这是一句忠告。”蓝德郑重的告诉青涯锦。
“还有,在这里杀人没有直接证据就不会被追究,哪怕所有人对凶手心知肚明。你现在的实力只有新手水平,而这里人虽然大多都是普通水平,却也是强过你的,所以要小心。”说完,蓝德便向自家大门走去,最后进入院内,留着青涯锦一人待在原地。
两眼望着蓝德走进家门,青涯锦摇了摇头。对于这个朴实的汉子他没发现任何特点,虽然初来乍到的他要对这里一切保持警惕,但对这个一直在帮助他的农夫却已渐渐放下戒心。
“这栅栏虽然很结实,但防御性到底也就能拦住一只羊,而狼却能够翻过去”,想到这里,青涯锦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羊,此刻马上就要进入羊圈里,而周围却不知道有多少狼在窥视。
青涯锦这时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但最后还是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空空如也,阿福生前用来晾晒兽皮的架子,连同兽皮风干肉这些都早已被村里收了回去,充作了公产。木屋有两个房间,彼此联通却也有独立门窗,一个用来做仓库,而此时已经空荡荡的,另一间是主人生活起居点,屋门果然是坏掉的,挡风可以,但一脚就能踹开,村里收缴财产的时候留下了床和被褥这些基本用品,但显然也是仔细检查过的,箱子,柜子里除了几件衣服,也不剩什么东西了,要想常住,迟早是要添点东西的。
“这里连个羊圈都不如!”青涯锦觉得有些无奈,这里一切都还未知,入夜更是无法想象有什么危险,然而,这个庇护所却实在不能为他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有时候他悲观的觉得,自己或许连第一晚都活不过去。
“要不然,先跑去蓝德那里借住几天?”
青涯锦心下如此打量着。
这个世界会投放下狼,也会投放下羊,羊已入圈,而狼也已经在暗中开始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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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伴随教堂的钟声响起,人们纷纷开始休息。
村里的灯渐渐都灭了,夜越来越深,外面黑漆漆的。掠食者出动了,山岭上传来了各种嘶吼。
怪物也开始游荡。但是,无论野兽还是怪物,其实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而且极少会出现变动。即使到了夜晚,村里也不会出现大量怪物出没的情况——一般来说是如此,如果这种现象经常发生,村庄外围也不会连个围墙都不修建。
也许会有少量不速之客闯入,但村里的高手足够料理这些。
所以情况其实没有青涯锦想像的那么糟糕,村长这样安排也不是为了让一个新手白白送死。
只是,有些事并不能预料到。
有人晚上睡不着。
阿甲一直没去睡觉,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想睡。他是给阿福收尸的村民之一,人们不知道的是,他在阿福身上发现了一把钥匙,不是屋门钥匙,也不是栅栏门钥匙,也不是屋里那只箱子的钥匙,那是阿福故意单独存放的一把钥匙,而属于那把钥匙的锁却始终不曾找到,阿甲曾在村长带人清点遗产的时候刻意跟去留意了一下,并没有这样一个箱子存放其中。
“除非是阿福藏起来了。”阿甲这样认为。
“这样的箱子被藏起来,肯定是有一定的价值,清点阿福财产的数量虽然看起来对的上,可是那次猎杀的绿毛僵尸,阿福收获了多少战利品却没人清楚。那之后没多久,阿福便从普通射手进阶成为精英射手,谁也不信这二者之间没什么联系。”阿甲心想。
在昨晚,他又一次潜入阿福住处,可惜依然毫无收获。白天的时候,在村长家的他突然灵光一现,认为阿福或许会把箱子埋入地下,而埋藏地点很有可能便是屋子里的某个位置。原本他打算再一次潜入阿福家中寻找,却因为青涯锦的突然入住被打乱了计划。
“看来,如果不想惊扰到别的人,只能先把这位新人给杀了······”,阿甲对这个可怕的想法并没有感到不安,无非认为是在原有计划上又增加了一个环节,为一个无端的猜想杀人,在这个世界并不稀奇。
人们以为,这是一个被主神抛弃了的世界。
今晚并不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月亮很亮,照在地上的时候像是撒了一层白霜。
据说主神的左眼便是太阳,右眼则是月亮,右眼闭上,左眼睁开便是白天;右眼张开左眼闭上便是黑夜——所以主神对凡间的事情总是睁一眼闭一眼的看过去了。
甚至象征暗夜的右眼还可能是瞎的。
就在主神做睁眼瞎的时候,阿甲收好装备出门了。
一路平安,阿甲很顺利的来到阿福的家里——当然现在已经属于了青涯锦。
阿甲是从侧面院子翻墙进去的,做贼心虚的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栅栏门是虚掩着的,青涯锦觉得,这样一座栅栏门,锁与不锁已经无所谓了,何况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至少青涯锦这么认为。
而阿甲却不这么认为。
进入屋门前,阿甲已经取出了空间袋里的短刀,准备好划开里面的门栓以及接下来的谋杀。
然而,当他试图把刀身插入门缝中的时候,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没栓?”阿甲心里疑问,却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
屋里一片漆黑,阿甲只有先进去再说。
开门进屋,阿甲总算看清楚了一些,屋里空荡荡的,靠着墙角的一张床静静的放在那里,床单被褥整整齐齐,没有人在上面睡觉。
“没人?”阿甲这时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测,为了进一步确认,他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发现确实不像有其他人的样子。
这时的他已经有所松懈,动作浑然不似前面那般小心,动静大到有些放肆。
“看来这位新手还算聪明,知道这里不安全,现在恐怕是去老好人蓝德那里去借宿了。”阿甲自言自语道。
看着那张床,阿甲又开始打起主意,喃喃道:“这小子不会和我一样,把箱子埋在床底下了吧”,说着便向床边走去。
来到床边,他下意识的蹲下身去,掀开床单正待看时,却见床下一个黑影,在他反应过来前,眼前一晃而过,紧接着便察觉到一个利器刺进自己的脸颊,遭到惊吓的他开始忘记了叫喊,等到后来疼痛慢慢上来,喉部肌肉痉挛让他感觉咽部就像被异物堵住一般,再也发不出声来。
看到入侵者已经倒在地上丧失了反抗能力,青涯锦握着剑柄再次往前捅,入侵者的上半身从床边挪开。青涯锦从床下爬出来,看着汩汩鲜血开始从阿甲脸上的伤口和嘴里不断溢出,全身痉挛佝偻着抽搐着。阿甲也惊恐的看着青涯锦,他冷不防遭遇致命一击,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人怎么会一开始就睡在床底下的。
青涯锦的确从一开始就是睡在床下的。他不是没想过去蓝德家里借宿,但转念一想,虽然蓝德帮他许多,但作为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谁也恐怕不能彻底相信谁,住在别处更不保险,无处可去的他索性睡在了床底,这样一个别人第一时间不能想象到的位置。就这样,睡在床下的他果然等到不速之客,在对方走向床铺这边的时候,他悄无声息的取出了那把短剑,在对方揭开床单向下看的一刹那,他握剑刺了出去,本来他的第一攻击目标是咽喉,但初次用剑,熟练不足使他失了准头,所幸的是,对方依然失去了反抗能力。
青涯锦并没有认出阿甲便是当天在村长家的村民之一,只当是某个知道秘密而前来探宝的闯入者,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不曾把剑拔出来便握住剑柄,双手使劲沿着对方颚部一剌,切断了颈椎与后脑连接的那一部分,阿甲顿时丧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