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往身出杂役，本是宗门负罪弟子的子嗣，不过宗门规则祸不及家人，李往凭借卓越的修行天赋和沉稳成熟的为人处世在杂役弟子中很快打出一番名号，并在入门考核之中以极高的成绩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外门弟子。
但是他毕竟前几天才成为外门弟子，根基尚浅，压箱底的资源也都拿去准备入门考核使用，现在简直一穷二白，购买那机缘的灵石都是去用信誉和承诺去借的，结果转眼机缘被人捷足先登，这可是大仇。
今天他来就两个目的。
首先，机缘必须讨回来，今天逃不回来，就日后杀人夺来。如果对方参悟不心法，就必然会带在身上，日后不管是穷途末路拿来向敌人求情，还是当做法宝用来护身，又或者寻找心法碰碰运气，这种明显大有玄机的重要东西，修士一般都会贴身携带。
就算没能参悟，当作无缘废铁都在家里而不是贴身携带，只要对方身死道消，日后花费灵石即可占据这个院子，而院子原主的物什便也能尽数落入他手。
莫怪心狠手辣，修行界你死我活久已，而拦人求道，不共戴天。
其次重要的，就是趁机索取赔偿。
这人动用乱心法术，横空截取他人早已商定的货物，这在主张“自有缘法”的温陵山可是大过，罚金三百灵石，记录在案，情节严重，甚至逐出师门。
虽然温陵山很少真的逐出弟子，多半只有心坏不正，蓄意而为，或者知法犯法者才会被剔除。倒是以百花眠多是一些圆润，碌碌无为的表现，加上在外门扎根已久，也应该不至于这样干脆的被踢出去才是。
温陵山逐出弟子之后是真的一刀两断，就算是有人在门口因为机缘截杀了他，宗门都不会半分理会。
他还真不一定能夺得过那些专门蹲在门外等消息的散修。
虽然不在意百花眠的死活，但是他在意碎片的着落，以及三百灵石的罚金。碎片是自己的机缘，而灵石那是他可以用来和百花眠周旋的价格。
三百灵石，足足是半年月例，能够自己换一把勉强不会被法器轻易砍断的剑，能够自己一月修行无碍，为外门八日大试再填一份修为，多一分谋取一线冲天机会的把握。
就算是不能一口气进入内门，好歹也要在大试之中打出名声，才能在日后外门厮混的时候有资格与那些未来前途无量，大多居住在封顶的外门顶尖修士们说上两句话，打好关系。
传承锋是唯一一座没有半山腰以上是禁地的山峰，居住满了内门外门，甚至精英和真传弟子。而居住封顶的外门修士大多不是宗门长老之后，就是资质通天之辈，是真正的宗门骨干。
只有和他们搭上关系，才有可能在这宗门中扎下根来。
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无根浮萍一般。
总而言之...
但这两件事情都必定会得罪百花眠，而且从对方这里压榨出来的好处越多，对方肯定会越恨自己。
李往打算尽量的在这些无关要事的方面给足对方脸面，为了以防压榨过度而让对方掀了桌子，也要安抚适度。
所以在察觉百花眠的状态似乎不太适合出现在别人眼前，他并不介意卖对方一个好。
当然，就算不是早有预谋，他也会这样做。
毕竟做人须知留一线，就算是还是与对方有些事情起了冲突，但给彼此留个面子，冷眼相待也总比刀剑相向要好。
面子，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有些时候，就算是山穷水尽处，戳戳逼人却能给某些人无边的勇气和怒气，宁可拼损伤千百，杀敌十卒临死也敢反咬一口。
喜欢意气用事的大有人在，你要是不给他们面子，说不定直接掀了棋盘直接开揍，不跟你一块玩了。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对李往的前程至关重要，他可不想跟对方鱼死网破。
他的目标在很远的地方，可不能被一颗小小的石头拌倒在这里。虽然大不了重新爬起来，但是李往不想在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身上浪费时间和自己的风评。
但是他可能没有想到，在外门弟子印象中在外门根深蒂固，八面玲珑，为人处世圆润，因为长着一张雌雄难辨的娃娃脸而被人戏谑为“百花仙子”的外门弟子，好像有点不符合传闻的样子。
第一次接触，怎么感觉...憨憨的？
“这个，家里也没啥好招待的，别嫌弃啊。”
百花眠的声音有些软糯。
第一次招待不请自来客人，以前也没有招待过这种大佬级人物的百花眠有些抓瞎。
虽然前世没少见父母招待好友，可自己也除了学会来客人就上茶以外什么都没有学过，倒是让跪坐在矮案旁的李往有些摸不着头脑。
屋里的摆设也有些不经人事的感觉，虽说修士几乎都是一人独居，可是人情世故毕竟还是平常，别的不说，凡尘之中的桌椅不用，你矮案总得多备几个吧？
这屋子里怎么只有一张矮案？对方平常都不接待客人的么？这让自己坐了，对方坐在哪...
而且自己这兴师问罪来了，对方不给自己冷眼看就已经够客气了，还兴致冲冲的跑去冲了一杯滚烫灵茶，便是有事相求，也不至于把如此贵重的好茶拿出来招待。
虽说如果自己告发对方的行径，可能会交上大笔罚金，又记录上一次过错，但外门子弟都不将过错对待的太过认真，而这灵茶也贵重异常，甚至更甚那罚金...
对方风评也没有差到会被踢出宗门那种地步...莫非其中还有些自己没有猜到的纠结？
只是不管有什么猜疑，李往此时都暂时先放在了心底。
但看着对方弓腰低头一双手恭敬递过来的茶，他还是伸手接了。
送到脸上的好处不拿是傻子。
至于是毒茶什么的，李往倒是没有多想，先不说宗门铁律这位师兄敢不敢以身试法，就说他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来，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这位师兄拿头跑哟？
李往二话不说，一杯滚烫茶水被灵力裹着入肚，灵气发散下修为都深邃了几分，只觉得心神舒畅。百花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提着茶壶看人家一口把茶水喝没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又给他填满了。
李往一看哪还要等，面不改色又是一碗下肚。
这么喜欢喝茶？
百花眠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好像以前也没有给主角设定过这种喜欢喝茶的设定啊？
不过当初在温陵山修行的往事，百花眠也没有过多赘述，灵茶这种在后期平平无奇的东西对一个初入修行之路的小修士的好处一时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给主角乱加设定了。
虽然脑海之中遗留的模糊记忆让百花眠明白这是贵重物品，但可惜记忆稍显模糊了一点，百花眠不知道这灵茶究竟有多珍贵，只记得前世拿来待贵客的茶也是尽量用的好茶，只当是珍贵的待客之物了。
哪知这茶，可比修真界的真金白银——灵石都要来的值钱？
可就算是知道了，百花眠会不会这么干？
肯定还是要干的。
为啥？
就因为这是主角，未来前途无量，天下四方修士想要与其说上一句话，都要备好稀世珍宝，现在若是用一壶灵茶就能留下个好印象，值！
别说一壶茶，就是倾家荡产也甘心。
虽然这个世界究竟会不会像是自己笔下那般前行，而主角究竟能不能达到未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能地步，百花眠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自己还要把这份机缘拱手相让，但凡挂坠之中的心法依旧品级惊人，那么未来对方肯定要大有成就。至少肯定比自己注定要在外门碌碌无为很长时间来的强。
所以，不管对方未来成就如何，都能给自己渺小的一个外门门徒当靠山，所以如果能借此打好关系也不亏。
毕竟就算是对方不能如日中天般，就算是仅仅成为一名内门弟子，随便照应自己两下，也能受益匪浅。更何况如果残片之中心法不变，一个长老真传应该是跑不了的。
低了不亏，高了血赚。
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百花眠因为原身的境遇，身家和自身的天资在温岭山虽然不能说受尽不公，可也是中下流的那一类，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能够依靠的背景。
外门只教心法，以武力为尊。武力不够，还能家世来凑。家世不够，也能天资算数，不过百花眠很尴尬，什么都没有。
前辈爱护更是无稽之谈。
百花眠往日玲珑八面，不敢深交，胆小怕事的作风，让外门大多管事厌恶，定下了一个道心轻浮，不堪大用的印象，每年心性的评估上都得分极低。
甚至极大多数的凭据都是因为百花眠的那张脸的原因。
在修行界中，皮囊美色几乎被所有修士当成洪荒猛兽，具体原因也无非是美色祸人。长得平凡的男子女子受尽追捧，而长相出众的男子女子自毁容颜的才是主流。
美貌是拿去吸引，取悦别人的手段，几乎已成共识，而这种手段被称下流。
于是，在如此风气的影响下，凡是下不去手自毁容颜的修士，就这样成了道心轻浮的象征。
除非你有那个资本，比如有资质，有背景，有实力的弟子再怎么风骚，旁人也只能在背后诋毁。
可百花眠一无家世，二无武力，三无资质，人家怼在脸上骂也没办法反驳。
但自毁颜面也是不可能的，这张脸是立身之本，百花眠所剩不多，关键时刻能就自已一命的东西，如果连这张脸都没了，那可真是要死人的。
凭借这张脸，才能在售卖物件，购买东西，交接任务的时候占点便宜，跟谁都好说话，就算是对方起了歹念，也多半会留些情面。
这是用死里逃生得来的教训。
但是既然不可能舍弃这张脸，评级又很难改变...
那，评级会给百花眠的生活带来什么麻烦？
很大的麻烦，影响巨大的麻烦。
外门弟子的评分高低直接影响到每年百花眠必须为宗门做出多少贡献，才能够维持自己的外门弟子身份。
本就因为天生缺陷不敢轻易外出的百花眠就要比正常的弟子外出次数多，可无人愿意带她出行，只能花费更多时间，一人独行外出采药，效率极低，一年之内都没有多少时间修行，修为一直原地踏步。
如果内门有人照应，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这在外门举步维艰，积攒起来的灵茶原本就是为了招待贵客，以求破局的东西，既然如此全让主角喝了也无所谓。
而评级也会很大程度影响一个人在外门的境遇，比如百花眠，谁都不敢把百花眠加进自己的任务队伍，也没人愿意和百花眠走的过近。
除了对百花眠的人品保持怀疑，也害怕宗门的那些老不死的外门执事迁怒他们。别说百花眠不知道怎么代客，原身也已经四年未曾待客过了。
就连孤家寡人的清冷，和无人谈心的空洞都习惯了的原身早就不在意待客的器件，很早就卖的干净了。
这种境遇，必须要打破。
百花眠在之前认清自己的周身环境就做下了这个决定。
只是之前打心底里做好抱大腿的决定了，却因为没怎么和别人来往，就算是想要拉近关系也有些嘴笨不知道说些啥。
但是看见对方喜欢喝茶，百花眠好歹找到了个机会，立马赶紧的给对方再次添茶...
直到一茶壶的水都被李往喝进了肚子里，喝的对方眼角抽搐，肚子圆圆的样子。
“呃，我再去添茶...”
“不用了，师兄。说正事要紧...”
李往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的镇定样子，制止了对方还想去再烧一壶热水的想法。
灵茶虽好，但他尚还只是初入修行门路，这么喝下去，岂不是要一直喝到厕所里去？那岂不尴尬？
再说灵气的摄取也要适度，过多的灵气他也没办法过分吸收。
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发现这个师兄有点...像是不谱世事的一张白纸一样。
恶客上门却把人家当成贵客对待，而且心里想的啥就那样表现在脸上，这样单纯的样子，让李往继续喝人家灵茶，拿人家好处都有些不好意思。
不会是演的吧？
但是演的这么下血本是几个意思？
对自己有所求？
这一壶灵茶全让自己喝了，对方还想再烧一壶...
虽然这个师兄年纪不大，但是这么呆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吐槽归吐槽，正事还是要办的。
看着半天晃来晃去，现在大大咧咧盘腿坐在自己对面的师兄，搜集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自己身上这大半个肩膀都漏在外面的穿法实在有些鬼畜，也不知道乱成麻花的青袍的样子李往只能强憋着正经道：
“百花师兄，相比也明白在下来意，前些日子的事情，师兄不会忘了吧？”
“啊，是，是，你听我说，这都是我的错。”
终于谈到正题上，百花眠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在手心攥了半天，都被手心汗水打湿的那一节碎片摆在了桌子上。
百花眠大半截穿反的披肩肩膀滑下来，却被随手一扬衣服又耷拉了的回去。
温陵山对弟子的穿着极为讲究，就算是外门弟子地位普通，各式内衣外衣，披肩大袍各个不差，而宗门之中还专门对弟子衣着有所规定。
对方这种穿法要是被外门执事发现，少不得关到执法峰上静思堂面壁思过几天。
李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碎片，又看了一眼百花眠的着装，纠结了片刻，果然还是更在意这块碎片。毕竟是自己可能一步登天的机缘，正事要紧。
“当时我急着买银针，但是夜市里都是师兄弟们自己摆摊，而银针有很少能够买到，我就想要买些铁重锻成银针，偶然看到这片残片明明薄如蝉翼，却坚硬异常，就动了心思...是我做的不对，请师弟原谅！”
不打自招可还行。
“...咳咳，我与摊主相识已久，摊主已经许诺我回去取来灵石，但是后来却得知被师兄你捷足先登。既然师兄说的坦荡，那其中过程不必多说。师兄你也知道这在宗门铁律之中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闹到执事峰中你我脸上都不好看，所以师弟此次上门正是向师兄来私下了结的。”
还没等百花眠想办法圆过原身的所作所为，倒是李往直来直去，都不给婉转的机会。他伸手直接拿走了桌上的碎片，直接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李往双目紧紧的盯着百花眠，却有些意外的看到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既无珍宝就这样落入他手的不舍，也没有被挑衅的恼怒。
他连当初百花眠花费的灵石都不打算给，就平白在喝了灵茶的情况下，直接卷了碎片就要走，这种行为和刻意挑衅无疑。
如果是平常，他也不至于这样大开狮口，可是他最近灵石紧缺的要死，他想试试能不能尽量的从这个不管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白纸一张的师兄身上压榨出更多的利益。
但是他预想的恼怒也好，憋屈也好，唯唯诺诺也好，各种场景都没有出现，反而对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好像自己得到这片碎片是命中注定，让他反而脸上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
修士之间的明争暗斗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温陵山虽然是正道名门，宗内风气也不知道比寻常门派好了多少倍，可是如果真的这样单纯不知要吃多少暗亏，不可能的吧？
你连当初买下这片碎片的那笔堵人嘴的巨款灵石都不打算要点回去？
这人都不出门跟别人来往的么，这么吃亏不怕亏死？
李往有些沉默，当初被人抢走机缘的焦虑和愤恨此时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只觉得这为师兄能活到现在简直是奇迹。可是他却不知道，百花眠此时不禁不觉得亏，反而觉得赚了。
百花眠又不是真的傻，李往刚刚闯入庭院的时候，那可是带着一股戾气，现在诸般好礼砸在脸上，不仅气势柔和了，就连脸上表情也松懈了很多。
若是按照原文之中的设定，这可是主角不在保留敌意的标志。
对方肯定对自己的印象好转了不止一点两点，一定要就此趁热打铁，死劲的拉拢关系，日后这根大腿腾飞之日，这点灵茶灵石算点什么？
就当是保护费了。
只是百花眠可能没想到人家完全只是把自己当成了无害的憨憨就是了。
于是百花眠心中一下定决心，决定再送一个好礼，一口气将主角好感刷成正数，不奢求什么至交好友的地步，至少也要到见面可以说上两句话的程度才行。
于是，暗地里一咬牙，忽然把原身前不久才在传承峰上领来的丹药也拿了出来。
虽然对此方世界的风土人情和思维方式还没怎么适应，潜意识没有将修行一事放的很重，但崽卖爷田也依旧会心疼，毕竟这可是几乎把原身所有家产都给掏了出来。
可是灵石没了还能再赚，主角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
一时间穿越来这个能够生吃了修士，满是血雨腥风的修行界，实在有些慌张，尤其是变成了这个无背景，无修为，无天赋，无庇护的小配角身上。
原身的过往历历在目，更不要说百花眠自己笔下单单在文中提到过的凶险事端就几百件，要是抱上了主角大腿，自此在外行走能有人在身后震慑，那可真是能逢凶化吉的。
“...呃，那个，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好，我现在其实也挺缺灵石的...”
“这个，这是我这个月份的固气培元丹，就拿这个给师弟赔罪吧...”
看着李往两眼闪着莫名的光芒，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也不知道李往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李往是实在试探不下去了，要是这都是装出来的，他就认了还不行么。
他带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熟练的顺手把瓷瓶也收入怀中。
实在是对面给的太多了啊。
谁让他现在缺资源，缺时间，外门八日大式迫在眉睫，他又资历尚欠，相比较同辈修士本就满身劣势，这根本是推不开的买卖。
至于对方会不会请自己做些凶险的事情...
毕竟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师兄诚意满满，师弟实在惭愧，若来日师兄有所想求，李往定会赴汤蹈火。”
说完，他直接起身就要向外拔腿就走。
百花眠还想把对方送到门口，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上这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的着装，又想着外面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站在门口纠结了一会儿，李往的身影都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算了，我现在连衣服都不知道怎么穿，还是不要随便出门了好。”
百花眠长叹一口气，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李往已经消失在了门口，只留下门口寥寥两三个在和李往交谈的修士，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但还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一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的时候，忽然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百花眠微微一愣，又把头从屋子门口探了出去，那李往去而复返。
“师兄，既然你诚意十足，在下做师弟的也不能小气，都说礼尚往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李往面色如常，但心里却长叹一口气，他为人强势，可是却也心中有一杆称。
而今天这杆称，直接敲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他今天打交道的这个师兄，是个憨憨。
百花眠今天花费巨大，却任由自己好处拿尽堂而皇之的走出了这个庭院良久都没有追上来提出什么要求...似乎单纯就只是想要赔礼道歉而已。
至于为了不上执事峰，留下过错什么的，也不太可能。那一壶灵茶和这一瓶对修士大有裨益的丹药也超过那禀报执事峰罚的罚金太多，而这位师兄本人都是执事峰上面壁的常客，债多不愁，又怎会在意什么处分？
除非对方...
但先不说温陵山乃道门正统，而那些邪魔歪道的功法也很轻易蛊惑温岭山的修士，而且对方这副单纯的模样，怎么说也让他觉得和邪魔歪道不搭。
百花眠这知错就认，人家打上门来的恶客还当成贵客相待，没等问罪就赔礼道歉一套一套的单纯模样，是真真实实的让李往还没来的急横眉冷目上几眼，心里的怒气就先给闹得的散了。
这师兄的行径简直就像是个...凡间山上打猎时最喜欢遇到的傻狍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李往看不出对方是想做一手风险投资，相等自己日后发达了再回头提点。
毕竟李往此时刚从杂役升入外门，资质并非是最上佳的，剑法修为也从未在人前展现过，修为也是外门垫底，而自己的心法下落还是个谜，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柄断剑里就有自己日思夜想的心法下半段。
以己度人，如果不是傻，哪能随便把自己一身的身家全都尽数压在一个平白无奇的人身上？
这不是傻，还能是啥？
当然，其实李往毕竟在凡尘长大，又在宗门以罪人子弟的身份做了五年杂役，倒也会轻易这么放松警惕，但实在是百花眠的表现在他眼里有些太过不堪。
先入为主，百花眠的衣装和待客表现实在有些太过不堪，李往第一眼就觉得此人不是浪荡子弟，就是一惊一乍，不够沉稳的人间新人，不像是有什么城府和算计的模样。
但是李往也没有掉以轻心，反而百般试探，就怕这人是个能装的。结果还没有试探出些什么，噼里啪啦对方就是一顿好礼往脸上拍，拍的李往乱了方寸。这在外行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不谱世事的。
虽然也听说过很多外门弟子只是因为资质的原因被录取，很多都是凡间的公子小姐一辈，亦或者年纪轻轻不曾与别人交往，身居深山纯朴善良的当真好骗，有时候被人坑了还不自知的去维护别人，李往还觉得不至于，但今天算是开眼见了。
人往往吃一瘪长一智，在外门谋生，如果不是早有靠山，也跟凡间的人是来往没啥差别，要是一直纯朴善良下去岂不是要亏到吃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仙门乞讨？
咳咳。
李往自认为天赋不显，也不知道百花眠前知五百岁月，后知五百春秋，就是看准了他的未来才做的投资，又不知道对方所图什么，才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让李往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从双目懵懂的孩童手上骗钱的混蛋一样，虽然他自认为也是一世俗凡人，却也还不屑于做这种败人品的事情。
这货也家境普通，能有这些积累本就不容易，要是大款自己坑也就坑了，大不了日后再补偿回来，却没想到跟朋友一打听，这家伙处境好像比自己还惨，李往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
说起来，自己一见面就用尽手段，各种抢占先机，各种试探，各种主导引导手法，各种脑补，各种揣摩猜测都是为了啥？
跟空气斗智斗勇吗？
李往自己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