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铁门的锈蚀程度,应该有些年头了。宋琦拽了几下,仅仅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隐隐有反光透射.出来。
“我看还是我来吧,你们这些女人的力气太小。”
作为男性,我觉得自己有义务显示一下力量的优势,于是完全忘了老叔的警告,朝宋琦摆摆手,使劲儿拽向大铁门。
纹丝没动。
感受着宋琦戏谑的目光,我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卯足了搬砖时用的力气,再一次朝铁门拉了过去。
“咔嚓”一声,锈糟了的折页猛地断裂。
要不是我手疾眼快把铁门扶住,整个人非得被拍在下面不可。
一间左右狭长的屋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论脏的程度,这里面的土甚至比外面还要厚了好几倍,开门的动作卷起一阵烟尘,让我不由得狂咳起来。
屋子里的陈设可以说简单至极:正中一个神龛,里面供奉着不知道谁的灵位,因为日久年深,上面的字早已经被完全磨平了。神龛前面摆放着瓜果,早已经发霉腐烂成了黑球球;
神龛左侧是一面落地铜镜,一米多高,上面雕着古朴的花纹。同样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的关系,花纹的色彩早已经消失,然而形态却保存完好;
除此以外,小屋子里便再没别的什么东西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便是右侧光秃秃的墙壁上四个像是蜘蛛爬一样的红色大字:小心火烛。
毫无疑问,这是出自老叔的手笔,而且是用红色油漆刷上去的。有些油漆顺着墙壁流淌下来,乍一看如同血字一般,极为刺眼。
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老叔要特意找个安静的地方给某个人供奉灵位,我觉得有资格接受供奉的人毫无疑问是我奶奶,可这光秃秃的牌子起码是好几百年的物件了,肯定不是我奶.奶的。
看了一圈儿,似乎没什么有危险的地方。
我的目光最终落到那面等身铜镜上。
虽说我没学过考古,看不出这镜子是什么年代的,可随便一个普通人也能知道这是古董,而且品相良好。
“这玩意儿得值多少钱啊!”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去摸镜子上那些古朴的阳雕花纹。
“别动这里的东西。”宋琦拉住我,颇为警觉地说道,“这地方煞气很重,肯定有问题。”
我只好忍住手欠的冲动:“看看总没危险吧。”说着,朝铜镜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尽管屋子里的其它摆设全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土,但是眼前这面铜镜却是个例外。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铜镜上面竟然没在多少腐蚀的痕迹,站在前面依然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我自己的面容。
嘿,还挺帅的。
身后传来宋琦的声音:“看看这儿。”
我转过头,见她正半蹲在地上观察着什么。在她前方的位置,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面拖过一样,把一大片土都带走了,露出干净的地面。
“呶,那些大脚印到这儿就变成了这样子。”宋琦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我,“你能猜到什么?”
见她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显然已经得出了某些结论。我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她,怎么着那几百集的柯南不能白看吧。
两副大脚印自始至终都很有目的性,完全没走过弯路,直接就进到了这间屋子,而且是直接走到了中间的神龛前面——
我几乎一瞬间就明白宋琦想说的是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具尸体是跪在了这里?”看地上的形状,确实和跪姿形成的痕迹相吻合。
“没想到你这脑子也不坏嘛!”宋琦微微一笑,“这说明两具尸体和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有关系,甚至可以受到这些东西的召唤。”
“难道说这座牌位供奉的,是外面两具尸体的老大?”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宋琦显然比我懂得的东西要多得多:“你看这面镜子,上面的花纹有东瀛平安时期的特点。外面两具尸体的内.衣,乍一看上去像是汉唐时期的风格,不过说是东瀛风格大概也说得通。”
她又指着放在中间的神龛:“前面这东西叫鸟居,东瀛供奉死人的神社前面经常能看见这种建筑,放在这里这个是缩小版的。咱们中华民族可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听她这意思,显然是说眼前这些东西,包括外面两具尸体都是从东瀛过来的舶来品。
“东瀛平安时期,正是妖怪最多的时候。”宋琦喃喃自语般说道,“而且这里面凶煞之气这么重,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这里。看样子你老叔把这里锁起来是有原因的,如果现在不是中午阳气最盛,可能我们早就碰到什么了。”
几句话说得我冷汗直冒。
我不禁重新审视了一圈这间小屋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顿时觉得整间屋子里的东西诡异至极。
“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指着老叔在另一面墙上刷上去的“小心火烛”四个字,心说这里可是一根蜡烛都没有。
宋琦皱着眉头没说话,显然这位女福尔摩斯也有搞不明白的东西。
“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换上一把锁把这里封起来,剩下的事情等你老叔回来再说。”
对宋琦的这个建议,我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本来这次喊她过来是因为两具尸体,现在尸体既然自己回来了,我这心也算是放下了。
“请你吃饭。”出了第一厂房,我看看时间,热情地邀请道,“想吃什么,随便挑。”
宋琦刚想说话,她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虽然我听不见里面的人说的是什么,可根据宋琦的应答便能猜出,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的老熟人张金顺。
几分钟后,宋琦挂了电话,朝我晃了晃手机:“这次不用你请吃饭了,有人请。”
对昨天发生的那些倒霉事儿,我到现在依然觉得气愤不过:“这混蛋打电话来干什么,昨天害得咱们还不够多么。”
“这次人家可是低声下气来找咱们的,总要给个面子。”宋琦一副笑得意味深沉的模样,“话说如果不是我提醒了一句,人家好像根本没打算找你呦!”
“那我还非去不可了。”我觉得愤愤然,“有钱人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就算是对昨天那场惊吓的补偿。”
……
见到张金顺的时候,这家伙一身黑色西装,眼睛上也戴着墨镜,行为做派显得很严肃,倒是有了那么一点家里有丧事的模样了。
不过想起昨天昨天在他情.人那儿看到的情景,我便对他失去了所有的同情。眼前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样子而已。
这是一家装潢极为低调的餐厅,单单从外面看和本市任何高级餐厅没多大区别。
可三楼以上的区域却只有刘金顺这样的高级主顾才有机会进入,极为私.密。用宋琦的话说,在这房间里面开一枪,声音甚至都不会传到走廊里。
“抱歉,家里在办丧事,出来得有些晚。”张金顺边说着边坐下来,看向我们,“都吃饱了?”
早在张金顺来之前,他的秘书就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饭菜。宋琦吃没吃饱我不知道,我这肚子里算是放不下任何东西了,毕竟海参鲍.鱼随便吃这种待遇,普通人难得能遇上几回,当然不能草草收场。
“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张金顺摘下眼镜,显出一副疲惫的神色,“当时我也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所以做事情比较急……”
“张总,我可没觉得你受了多大的刺激。”相比昨天那种善解人意,宋琦今天显然换成了另外一种风格,口气中很有一种揶揄的味道,“如果说真的受了什么刺激,也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情.人的真实面孔吧!”
真够损的。我在心里暗暗地想。
“那个女人!”张金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宋琦的讽刺口气,“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她和一些东南亚的巫师有往来,也不知道对我使用了什么媚术。另外她使用的那种奇怪的化妆品,是一家名叫绮丽的化妆品公司生产的,这家公司也很神秘。我派出去的人正朝着这两个方向调查,如果最后查明真是那个女人害了碧君,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张金顺的话,使得我之前对尸油化妆品的猜测得到了印证,果然是出自绮丽公司之手。
本来我打算将自己上午看到的东西说出来,可还没开口,却见一旁的宋琦朝我使了个眼色。
“张总,如果你想循着绮丽化妆品公司这条线索查下去,最后一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你应该再去找找别的思路。”
“为什么?”张金顺显得有些诧异。
宋琦并没回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还有,如果我没猜错,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在你心里还有别的人选。也许你不想告诉我们这其中的原委,不过我再提醒你一下,小心对方害死你家人之后,再转过头来对付你。”
“这个……”
宋琦的话显然戳中了张金顺的软肋。
其实像他们这样功成名就的人都有同样的特点,那就是怕死。一旦命没有了,苦心经营大半生的产业也就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沉默了几秒钟,张金顺才终于说出了这次找我们来的真正目的:“我想请你们帮忙,对付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