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上的鹅毛大雪争相奔向最终的归宿,将自己的生命溶于这天地之间,五颜六色的大地焕然一新,披上一层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海拔三千米的大山之上,温度足有零下几十度,除了茫茫大雪,就剩下呼呼的风啸之声,忽然间,从雪地之中传来一声婴儿啼哭,打破暴风雪的宁静,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
这就是我,白源,虽然我还是一名婴儿,可是却能够清楚的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自我来到这个世上之后,便能够清楚的知道周围发生的一切,甚至我知道我的父亲叫做石强,母亲叫做桂芝。
我家就在山下,一座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却挤着五口人,加上我,已经有六口之多,多一个人,就多一口干粮,我每天看着父母唉声叹气,想出声可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哇哇大哭。
今年时运不济,大雪封山,家里本就靠着打猎为生,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最终,在我的亲眼见证下,父母咬牙做出了舍弃我的打算,趁着雪小之时把我扔到了离家好几里的雪地之上,来给山上的野兽添一口干粮。
我想阻止他们,话到嘴边,都变成哇哇的哭声,冰冷的雪花浸润我的皮肤,无情的寒风割破我的脸颊,我的双腿就好像不是自己一样,完全无法支撑我的重量。
身上的温度被风雪肆意的剥夺,我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我恨他们,我恨我的父母,既然他们养不起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然后又扔掉我。
我也不知道这种念头持续了多久,只是脑海中都被满满恨意占满。
我以为我死了,我甚至感觉不到周围的寒冷,但我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我发现我躺在一张冰床之上,周围似乎是一个洞穴,全都是凝结的冰块。
忽然,一团风雪吹了进来,在我周围盘旋,竟然变成了人性,朝我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你真的没死,既然这样,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尚且不满三个月的我,糊里糊涂就成为了一个陌生人的土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陌生人,叫做古珏,是幻琼一脉的幻雍,也就是他们的老大。
幻琼一脉,非人非妖非灵非仙,是很罕见的一种存在,我是他们一脉唯一的一个人,他们存在世间的任务,就是了却那些红尘之事。
师父给我起名白源,说我们幻琼一脉是按照天华古白,映乾奎虚论辈分的,虽然我也不懂,不过听师父说我的辈分还是很高的。
三年中,师父将我养大,同时也一直在消磨我的戾气,那是对我亲生父母的恨意,师父说我戾气太重,若是不消除,将来是会被利用的。
后来我勉强能够行走以后,师父就带我开始游历。
我见证了师父促成了一对对的人妖之恋,或者人鬼之情,但是也见过师父亲手摧毁了相敬如宾的夫妻二人,我问师夫,师父从来也只是给我说四个字,“缘分未到。”
这四个字就好像是魔咒一般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一直不明白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因为缘分二字隔断相久的情分。
跟了师父十余年,那一天,师父又将我带到当日捡到我的地方,虽然相隔很久,但还是记忆尤新,走了一会儿,师父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脚下的一个雪坑,长吸一口气,“白源啊,这就是当年为师捡到你的那个地方,这个坑,已经过去十六年了,还是没有一点变化。”
我上前痴痴的看着这个坑,这里常年风雪肆虐,别说是巴掌大小的坑,就算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天洞,也该给填满了。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白源,你走吧,这个坑是雪山为你留的,等到时机到了你要回来报恩的。”
我看了看眼前这座茫茫的大山,“雪山就是死的,我为什么要向他报恩呢?”
话音刚落,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间就暗淡下来,呼啸的狂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吹来,师父脸色一边,我顿时感觉一阵疼痛,跪到了地上。
“雪山息怒,白源尚小,童言无忌,待时机成熟,定来报当日之恩。”我从来没有见过师父这样的神色,刚才就是师父将我踹翻在地的。
我似乎能够感受到着风雪之中蕴含的杀气,若是我再迟疑一会儿,我和师父可能真的就会泯灭在这雪暴之中。
“磕头!”师父怒喝一声,那双大手已经按倒了我的脑袋之上,我的脑袋不受控制的就砸到了地上。
风雪骤停,师父这才长长的送了一口气,“这个洞,雪山也会为你留下的。”
这里的雪数尺之厚,我刚刚那一叩,竟然有五尺之深,我还是不懂师父的意思,可是却不敢再胡言乱语。
“白源,我们幻穹一脉不足百人,除了我辈分最高之外,还有无人和你辈分相通,剩下的那些,辈分都比你低,但是你若是遇到他们,切记,千万不要暴露身份,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这句话师父给我说了不下百次,可是现在,师父让我走,临走之前,又再次说了这句话,肯定是别有一番用意。
我点点头,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过,现在师父突然说让我走,肯定不是开玩笑,我了解师父的为人,说出的话,从来都是不可能反悔的。
然而还没等我劝师父回心转意,师父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苍茫的雪山之上,白漆漆的一片,除了山下那个呼啸而过的“缘”字。
“师父!”我朝着雪山之下大喊一声,却是无人回应,只是雪山一动,刮来一阵寒风,带我离开这里。
本还想着去找我的亲生父母,以为师父刚才没有提这件事就是同意我去找他们,可是没想到却被一座雪山给拦住。
我想要再探雪山,可是刚刚踏入一步,便被吹的翻落下来,这雪山,非同一般,那有该如何报恩?
既然上不去,我只能离开,不过还好,跟了这么多年师父,身上还是有着一笔钱,现在要去哪,就只能随缘了。
身为幻穹一脉,那就要担起一脉的使命,我就这样流浪,在哪遇到该遇之人,我便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