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衍扭头回了个眼神,却没说话。
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她给他治疗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虽然说不上朋友,却也是能和平相处,甚至喝喝酒聊聊天的。
这会儿对着这个明明彼此看穿,却强装陌生人的小女人,他--
“你是不是在怪我?”鬼使神差的,薛衍问出了这么一句。
话落,他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慕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看他:“我为什么要怪你?薛二爷,要不是你,我不能这么快买房,也没办法买到更好更合适我的房子,还在买完房后又迅速赚到外快,你是我的财神爷,我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怪你?”
这语气听着很夸张,很不符合慕婉一贯以来端重沉稳的性子,隐约有点赌气的味道,薛衍蹙了蹙眉头,喉咙口有点苦涩。
心中有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以何种身份说起。
他有预感,预感如果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个唯一敢对他说真话也对他无所图的小姑娘,从此以后会再不理他,甚至连熟人都算不上了。
可真要他说,他又有点说不出口。
慕婉对他的一些猜测,都只是猜测,他从来没有正面去回应过,暂时也不会去回应。
这十年他在外面开门立户,虽然不是丑事,承认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可老爷子毕竟还活着,老爷子是他亲爹,对他也还行,虽然偏心大房,却也算是能给的都给了,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他做不到置唯一的亲人于不顾。
大哥大嫂那两口子,是钻钱眼里的两口子,老爷子才刚生病,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行动,一个从名声上打压他,一个找娘家侄女来算计他,要是他们知道他真正的底细,恐怕就不是这小打小闹了。
当然,他不怕他们下狠手,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老爷子不在了的情况下。
如今老爷子还活着,他就这个家四分五裂,这是他禹禹独行十年以来,心存的唯一善念。
扭头再看一眼慕婉,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白皙精致的小脸鼓鼓的,很明显她并不想坐他的车,也许她等待的是陆西尧的车,薛衍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短短几天时间,她更优秀了,认识了更优质更清白的男人,还给这男人做了他见都没见过的点心。
想起那撒了一地的点心,闻起来很香,可他连尝一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情践踏了,薛衍叹了口气,薄唇轻轻抿了起来。
他二十八岁了,不年轻了,这种踌躇不定的感觉,还真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当她对别的男人笑,他的心窝子就都是烧着的。
等了又等,都没等到这男人的回答,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慕婉便清楚,他们俩是真的没有做朋友的可能了。
“你不必多想,我真没有怪你的意思,无论你是薛二爷还是薛爷,我和你身份都不对等,连相识一场都是高攀,可我却仗着你需要我治病,贪婪的既拿你的钱,还提出各种要求,本来就是我不应该,这一点,我对你道歉。”
“这一个月来,我从你手上得到不少好处,今天你还帮我说话,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是感谢你的,替你出口恶气,算是我给你的酬劳,从此以后,我们就真的两不相欠了,再见面,也只能是一手付钱一手治病的医患关系了。”
说完,她果断解开安全带,开门就下车。
她走得很快,快到薛衍拦都没机会拦,深深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自主收紧,薛衍没有表情的俊脸上,第一次有了怅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