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先生基本上是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画家,只是自己画着好玩而已。”
“您何必这么谦虚呢?”阿道夫说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一会儿饭后可以欣赏您的大作呢?”
斯嘉丽终于把目光从盘子里抬起来,看着这位执着的阿道夫先生,最后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搬过来还没多久,这里的画室刚刚才收拾好,我连一幅画都没画完,还只有个半成品而已。”
“听您这么一说,我不但有学习欣赏的兴趣,连手都痒起来,自己想去画一画,献一献丑了。”阿道夫说道,“这几年来的征战生活,非但是没时间去画画,甚至连接触到像斯嘉丽小姐这样的艺术人家的机会都几乎没有,所以今天能来您家做客真是太荣幸了。”
“其实我也挺好奇,阿道夫先生到我们家来做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斯嘉丽问道,“战事才刚刚结束,贵国百废待兴,您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啊。”
“说来惭愧,十月份的时候,我遭到芥子气攻击,当时双目暂时失明,所以从前线下来,一直在慕尼黑疗养,现在还没有完全好,眼睛一遇到风啊烟啊什么的就会流泪不止,所以现在连烟都戒掉了,以前我可是每天要抽一两包烟。”说到这里阿道夫呵呵地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最近身体情况有些好转,但军队刚刚投降也没有新的命令给我,我乐得清闲,很想回到原来一直寻求艺术的第二故乡维也纳来看看,谁知这时候恰好碰到克里斯先生要返回维也纳,所以就接受他的好意邀请,结伴来到维也纳,来府上打扰了。”
是恰好碰到克里斯才有鬼了,这货说有事去慕尼黑十有八九就是冲着你这傻子去的,斯嘉丽心想。只是她现在完全不明白,克里斯为什么要与这个男人扯上关系,虽然此人风度谈吐俱佳,而且斯文的外表下隐藏着野心,但实在看不出他会是个什么大人物。当然,克里斯看人的眼光似乎比大家都要高了不止那么一点点,也许他看出什么来了也不一定。不过不管怎么样,也没必要对他太过冷淡,过门都是客吧,何况说来说去他之前还在维也纳搞过那么久的艺术,其实内心还是有一丝丝亲切感的。
因此斯嘉丽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既然阿道夫先生对艺术这么执着,那我也很期待饭后能向您讨教一些作画上的高见。”
阿米利娅对斯嘉丽说道:“克里斯说原来在纽伦巴赫就见过你画画,而利亚姆这几天也一直陪着你画画,说起来,还就是我没见过你画画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也去欣赏欣赏?”
“你就别来笑我了好吗?从来没听说过你有这方面的兴趣。”斯嘉丽说道。
“别人画画我是没兴趣的,但这是你啊,我一想起你画画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玩。”阿米利娅说完,想起坐在旁边的阿道夫,又连忙补充,“当然,对阿道夫先生的画,我是更加期待的。”
阿道夫礼貌地回以微笑,然后再次把炽热的眼神投向了斯嘉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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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晚餐之后,一行人来到了地下室。
阿道夫先生对地下室暗门的设计感到好奇,所以开口询问,为什么会把斯嘉丽小姐的画室弄得像个密室一样。
阿米利娅解释说,这个地下室其实不单单只是斯嘉丽小姐的画室而已,斯嘉丽小姐平时收藏的很多名画都保存在这里,而且画室后面还有密室,是用来做其他用途的,所以这地下室确实是设计得像个地下堡垒,以防他人进来。
阿道夫边听边点头,完了阿米利娅跟着说道:“这地方可是从来没有外人来过的,今天如果不是因为阿道夫先生,别人的话,肯定是不可能破例的。”
一句话说得阿道夫连声道谢,大呼荣幸。
说话间,楼梯下完,到了地下室。
由于这段时间利亚姆的到处搜集,画室里的藏画已经小有规模,使得画室看起来有模有样,诚如阿米利娅所描述的,确实值得一看。
然而阿道夫的目光却马上就被放在房间中央的画架吸引过去了。
画架上,正是斯嘉丽即将完成的那幅《死神与少女》。
阿道夫走到画架前,细细看了良久,才转头对斯嘉丽他们说道:“这是斯嘉丽小姐画的?这不是埃贡-席勒生前所画的《死神与少女》?”
“您也知道这幅画?”斯嘉丽想到阿道夫在维也纳艺术界混迹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着问道,“还是说您也认识埃贡先生?”
“埃贡-席勒,这位天才横溢的人,得到了我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切,然而最终却没有战胜瘟疫,没有战胜命运,真是可惜。”阿道夫说道,“07年和08年,我连续两年报考维也纳当代艺术学院,都被古斯塔夫-克里姆特拒绝了;相反,本来在维也纳艺术工商学校上学的埃贡-席勒,却偏偏被克里姆特所看中,直接把他招进了艺术学院。而后埃贡-席勒可谓少年成名,青云直上,08年就举行了自己的画展。他最终却对学院产生了不满,未完成学业就离开了,而我却一直仰望着学院的大门,渴望进去学习却不得而入,随后便一直在维也纳街头画一点小水彩画和素描维生。虽然跟席勒的名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我也勉强算是在维也纳艺术界混口饭吃,所以难免见过几面,不能算是谂熟,总算是相识一场吧。”
埃贡-席勒的这些少年往事,斯嘉丽也是第一次听说,不免被勾起了一些对埃贡先生的回忆和神往之情,然而看看利亚姆,正一脸不耐烦,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拉起了利亚姆的手,意思是我人在你这里,心也在你这里,请不要吃干醋了。
利亚姆读懂了斯嘉丽的意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为了掩饰尴尬,对阿道夫说道:“所以人生无常,克里姆特先生和席勒先生在一年之内相继去世,也可说是命运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