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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利亚姆(八)

阿米利娅的教学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一个星期。当然,教学任务并不繁重,更多的时间,利亚姆都在与老师上另外一节课,在凡尔赛宫的每一个房间,皇家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其间克里斯回来过一次,正好撞到两人在水星厅里的银床上上课,利亚姆被吓得不轻,阿米利娅倒是毫不在乎,甚至连抓起毯子盖住身体的意思都没有,似乎早就知道克里斯对此不会有什么想法。

果如阿米利娅料想的一样,克里斯只是揶揄了利亚姆一下:“早说过让我妹妹陪你睡,当时还不情愿,现在呢?”

利亚姆既然知道克里斯没有责怪的意思,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去抬杠,只好不出声任他嘲笑。

好在克里斯似乎也挺忙,而且面带忧色,没有再继续对利亚姆落井下石,而是稍微询问了一下两人的教学进度,最后对他们的成绩做出肯定,说道:

“嗯,不错,我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可以出去试试接近人类了,就这么办吧。米莉,这次一定把他给看好了,如果这次再失控的话,一切又要从头做起,那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搞不好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我就是回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还要赶回巴黎处理事情,就不管你们了。你们继续上课吧。”

说完就离开了。

利亚姆当然从善如流,马上继续抓着老师上课了。

-

那天晚上,利亚姆干净利索地猎到了一头肥美的公鹿,两人在餐厅很有仪式感地举行了烛光晚餐,把从活鹿身上取下来的血倒进玻璃杯,有模有样地喝了个饱,然后阿米利娅给利亚姆穿上了一套漂亮的新衣服,准备出发去镇上进行校外教学了。

阿米利娅一边帮利亚姆整理领巾,一边鼓励他:“亲爱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善良的人,你只要坚持自己的善良,坚信自己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而且我有种预感,你可能会是我见过的所有不死族里,能最快做到这一点的。”

“谢谢。”利亚姆吻了阿米利娅一下,接着说道,“我是真的感谢你们,对我这种任性这样理解和支持。”

阿米利娅说道:“你不要搞错了,早就跟你说过了,这是所有人都要进行的基础训练,因为我们所有不死族都需要学会抵抗对人血的欲望,要能在人群中都不会失控。你自己不愿意杀人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可都不是吃素的。”

利亚姆笑了笑:“不管你怎么说,不肯承认也没关系,我还是要谢谢你。”

“怕你了。”阿米利娅也笑了,“那你现在谢完没?谢完了我们就出发吧。”

-

午夜时分,凡赛尔镇的街头,一对穿着奢华,容颜俊美的青年男女手挽着手,在皎洁的月色下施施然漫步。

刚刚接近小镇边缘时,空气里弥漫的味道,对利亚姆而言就是一桌炊金馔玉的豪华大餐,使得他的身体马上就变得僵硬,似乎马上就要失去控制了。

“亲爱的,我们刚才吃得那么饱,现在哪里会有食欲呢?”阿米利娅双手紧紧环住利亚姆的左臂,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道,“而且你有坚定的意志力,你能控制你自己,我是一直深信不疑的,这你是知道的,你也一定要相信你自己。”

利亚姆清醒过来。多亏了阿米利娅的先见之明,出发前吃得饱饱的,现在虽然闻到了浓郁的人血味道,心里产生了想要猎食的冲动,身体却没有本能地投入行动。现在经阿米利娅稍稍制止,又轻声细语地在他身边安慰他,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阿米利娅轻轻摩挲着利亚姆的手臂,也不出声,等到利亚姆完全平静下来,才开口问道:“能继续走了吗?”

利亚姆用充满感激和感情的眼神看着阿米利娅,点了点头,再回过头来凝视着眼前已是一片漆黑的那一片房屋,说了句“走吧”,带着阿米利娅缓步往镇上走去。

-

既然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事就变得相当顺利了。

利亚姆和阿米利娅一边轻声谈笑一边在几乎是空无一人的街头漫步,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鲜血浓香,对逐渐习惯的利亚姆来说已经不是强烈的诱惑,而是类似花香一样的怡人香味了。

阿米利娅一开始就很紧张,随时留意着利亚姆的情绪,担心他随时会失控。但随着时间推移,利亚姆的神色越来越轻松闲适,就连偶尔跟流连街头的醉汉擦肩而过也波澜不惊,她也越来越轻松,话也越来越多。

“说来好笑,其实平时我们出来猎食也基本上是这个时候。”阿米利娅说道,“别看大街上这么平静,其实在背街小巷里到处都是黑暗龌龊的勾当,随处都是死有余辜的人渣和败类,对我们而已,他们是最好的猎物。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杀死这些家伙无异于为民除害,你也可以考虑看看。”

“我觉得我没有权利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所以这件事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讨论了。”利亚姆微笑着对阿米利娅说道,心里想到的却是被自己割喉的盖伊少爷。那无疑是一个罪该万死的人渣,但是自己当时不也是一心想报仇所以就自行决定了他的生死?又想到死在自己手里的老山姆一家,自己的负罪感那么快就消失了,其实并不完全是因为阿米利娅的洗脑,而是自己内心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善良吧。

想到这里,正准备再跟阿米利娅稍稍解释几句,却发现阿米利娅骤然停下了脚步,神情冷峻,眼神凌厉地望着前方。

顺着阿米利娅望着的方向,利亚姆往街道的另一端望过去。

在漆黑的街道尽头,三个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出来,在月色下显出了身影。

-

自认识阿米利娅的那天起,利亚姆就没见过她这么冷酷的表情,心知情况不对,因此也马上自己去观察当前的形势。

“他们不是人类!”利亚姆终于发现,迎面走过来的三个人影,身上并没有散发出那熟悉的人血味道,“他们,也跟我们一样,是不死族?”

“他们也是不死族,不过,他们跟我们完全不一样。”阿米利娅转回温柔的口吻对利亚姆说道,“一会儿你躲在我身后,不要做任何事,不要说任何话,如果我们动起手来你就马上跑,不要回凡尔赛宫,往巴黎跑,去基佐的住宅找克里斯,不要回头看,他们追不上你的。”

“你说什么?”利亚姆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回头会去找你们。”阿米利娅声音温柔,语气坚定,“亲爱的,你不是说过要绝对信任我吗?照我说的做,好吗?如果不照做的话,我永远不会再理你了。”

利亚姆还刚勉强点了点头,对面已经有声音传了过来:“阿米利娅公主殿下,好久不见,居然在这里巧遇到您,还真是荣幸啊。”

“格林菲尔德勋爵大人。”阿米利娅不卑不亢,“请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我相信我们不会有这种巧遇的缘分,埃塞克斯伯爵大人派你们来干什么,你就直说了吧。”

“公主殿下居然还记得我这种小人物,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对方说话间已经来到了阿米利娅和利亚姆面前,在离他们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就是活得足够久的好处。”阿米利娅冷冷地说道,“你还好好地活着,我自然会记得你这个人。如果你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今天在这里死了,我想我自然不会再记得你的名字了。”

“公主殿下请不要误会,在下此次前来绝对没有恶意。且不说伯爵大人一直对公主殿下仰慕有加,就算是我们,也不敢对公主殿下无礼啊。”三人中为首的那个被称作格林菲尔德勋爵的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们如此放肆地挡着我的去路,还不算无礼?”阿米利娅说道,“既然你说是偶遇,那么你们就行完礼然后让路吧。”

格林菲尔德阴阳怪气地说道:“您也说了,既然偶遇就是缘分,不如今晚我们一起结伴狩猎好了。”

“跟你这种下等人?请好好衡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吧,格林菲尔德勋爵。”阿米利娅语气中带着怒气,“我可不想被你们影响到自己狩猎的心情,再不让路我可要不客气了!”

“公主殿下请息怒,您不肯赏脸我们绝对不敢不从,只能恭送您离开。”格林菲尔德说道,“不过您后面这个新生儿,可以请他来陪陪我们吗?”

“他是我的人,你胆敢打他的主意?你凭什么敢跟我提要求?就算你家主子德弗罗,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放肆!”阿米利娅说道。

“公主殿下何必为了一个新生儿跟我们翻脸呢?”格林菲尔德已经是带着威胁的口吻了,“看样子克里斯殿下并不在,您觉得您一个人可以阻止我们三个做任何事吗?如果一不小心冒犯到公主,那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一件事啊。”

“利亚姆,亲爱的,记得我说的话。”阿米利娅凑到利亚姆耳边轻轻说完,转头用无比冷酷的声音对面前的三人说道:“看样子对你们这些下等人说再多也是白搭,那就不要再假惺惺了,动手吧!”

话音未落,阿米利娅亮出獠牙,十指指甲暴长,向前飞扑出去的时候同时大喊了一声:“利亚姆!”

利亚姆不再犹豫,转身往巴黎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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