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方宁静。杨廷盘坐在宽敞的厢房中央,双眸微闭,薄唇微动,吞吐纳气,凝神进入无我之境。一缕缕磅礴的气势随着一丝晨曦的微弱光辉冲入云霄。
“……应如是生清静心,不应往色生心。不应往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须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须弥山王,于意云何。是身为大不…….”
心随神往,杨廷眉宇间荡漾着无比的祥静。恍若梦入浩瀚无垠的苍穹。忘却今生前世的纷争,一切云烟尽散,无欢无忧……
困意尚浓的小果果睁开迷朦的双眼,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伸伸柔软的腰段、蹒跚走到杨廷旁边乖乖坐下,竖起毛茸茸的耳朵静静聆听,不时似懂非懂地抬头张望静心调息诵念经文的杨廷……
杨廷深知修行习武最忌走火入魔,那将万劫不复。他起于微末,止于沧桑九剑。谁也不晓得他为了能够真正掌控自己付出了多少!要想成就惊天撼地的作为,确实也需要经受千苦万难。对此,杨廷倒也无怨无悔,一如既往。
他知道,师尊陆剑南当初将奇门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就是期望他义无反顾的担起重振奇门一脉在朗朗江湖的重任。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为了奇门,为了自己,也为了那所谓的崇高的理想。
终究,有朝一日,潜心修行的他终将踏入群强之列,凌驾于群雄之上!
机会,人生之中也许有很多,又或许只有一次,亦或许没有。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一次渺小微尘的机缘,也应当竭尽全力去争取和无悔的付出。
因为,机缘一旦与人擦过了的话,也许错过的就是一生……
“师哥!师哥!起床了么?”走廊里头传来一阵胖墩田帅的喊声。打破了清晨安宁的气氛。
杨廷的双眸慢慢的恢复了清明,将一缕缕的功力修为渐渐收纳封存在身体内。冷俊的脸颊平静如初,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原来是田公子呀!早!”杨廷双手吱呀一声拉开房门,淡然笑道。
风轻云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田帅心里正纳闷: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胖小子起这么早不是,平日里不到日上三竿不起床吗?
“师哥,走!咱们到街上逛逛!带你四处玩玩!”
醉仙酒楼,江宁城第一的酒楼。此处聚集了天下一等一的美酒佳肴,即便是京城御膳房的美酒恐怕也要逊色几分。这儿,杯酒千金。非达官富贵、商贾之人不可进入的。
醉仙酒楼和梦仙楼是江宁城里并驾齐驱最为奢华的地方,也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涉足的地方。
胖墩田帅带领着杨廷刚来到醉仙酒楼门口,里面的伙计满脸春风地迎了出来。
“原来是田少爷大驾光临,快快有请!”
醉仙酒楼的大厅内,一个面容姣好,性感火辣、香肩裸露皮肤如玉脂般的中年女子正对着身前的伙计说道,语气中夹带着几丝凌厉:“凡来本店的客官都是富甲一方的富人,或是位高权重的贵人。你等千万要小心伺候,不能够有半点的差错和怠慢。他们个个都是我们惹不起的主!明白吗?”
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便是这醉仙酒楼的老板,名为薛娇娇。
薛娇娇,一介女流,能在江宁混出一片天地,实属不易。偌大的醉仙楼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分毫不乱,可见她是一位精明能干面面具到,善于经营之道的能人。
“哎哟!田少爷!贵客!您今个这么早!您这边请!”薛娇娇娇声莺语地客气迎着田帅。妩媚似水的双眸不时打量着跟在田帅身后脸色冷峻的杨廷。见杨廷怀里抱着黑乎乎的果果,便袅袅莺语问道:“田少爷,这位公子是……?”
“哦!这位呀是我师哥,刚从内地来!本少爷饿死了,快点整点酒菜来!”田帅有点迫不及待的朝薛娇娇说道。
“好!好好!酒菜马上就到!”薛娇娇转身朝酒楼里的伙计吩咐:“赶紧些!”
不愧是江宁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这一大早客人已经爆满。大门口许多辆豪华至极的马车停靠在旁。
田帅和杨廷选择落坐在大厅东南的一张香檀木制的圆桌上。
“师哥,听我爹说,你这次到江宁是专门来找人的是吧?”田帅用银筷帮杨廷夹起一块江宁久负盛名的盐水鸭喃喃问道,小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凝惑。
“是啊!……”杨廷放下手中的银筷沉思良久,轻轻点了点头沉吟回答田帅,言语中带着淡淡的忧郁,双眸暗暗地划过一缕焦虑。
“师哥,你别着急!咱们一起帮你寻找,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来、来,我敬你!”田帅从杨廷忧郁的神色里觉察到他内心的担忧,所以就体贴地安慰道,神情也不由地肃穆起来。
世人都说田家小公子纨绔不化,远近闻名!现在看来,也不尽是那样,竟有柔情侠骨一面。
酒足饭饱之后,田帅带着杨廷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边游边逛。街边琳琅满目的各档商铺,和各种买卖的吆喝声铺天盖地的充斥双耳。
杨廷目光如炬,在花红柳绿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搜寻着,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在杨廷深邃的虎目里无数次出现过那一抹唯妙的身影。可现在他多么希望奇迹的再次出现……
“师哥,师哥!”田帅见杨廷如此专注,和他说话都全然不知,蹦跶着举起两只胖得如莲藕的手抓着刚买的香蕉在杨廷眼前晃过不停。
“田公子!…….”杨廷眼神迷离,略显尴尬地说道。
“闪开!…….闪开!”
“站住!……站住!”
热闹非凡的大街出现一阵骚动,几个船夫装束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慌乱冲出。相隔二三十丈外一伙手提砍刀长枪、光着膀子的壮汉穷追不舍。一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见状纷纷避让,来不及躲避的都被撞得人仰马翻,倒地不起痛苦呻吟。街边的群众都怒视着这群打斗追杀的人议论不断。
“这黑鲨帮成天欺人太甚,独霸河运一行,太嚣张了!几个散户船夫都非得赶尽杀绝!这哪还有天理王法!……”
几个船夫惊恐地向田帅和杨廷这边迎面逃来,快速擦身而过。其中一位年长些的一个踉跄重重地跌倒在他俩的身后。可能是摔得有些严重,都站立不起来。
回头一望黑鲨帮的帮众眼看就要追赶上了,情急之下只能痛楚地拼命往前爬。赶在前面的几人又仓惶折回搀扶。就在这一来一回之时,十几个黑鲨帮的人转瞬间就快追到眼前。
“快跑!…….快跑!…….”躲闪在街边的人群不禁有人急切地叫到。
“啪!……啪…...”追在前面手持长枪和抡大砍刀的两个壮汉脚下一滑,摔了个恶狗捕食,啃了一口泥,接着后面的十几个人因为惯性刹不住车:“哎呀!哎呀!…….哎呀!”接二连三地倒在一起,狼狈不堪。真可怜被压在最底下的几个壮汉眼都快泛白了,街上的人们一阵唏嘘,讥笑不止。
“呸!呸!…….娘的!谁?哪个王八蛋丢的香蕉皮?!给老子滚出来!”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大汉满目怒火,恶狠狠地向人群吼道,四下查看。
田帅又将手里刚吃光的香蕉皮风轻云淡地扔在大汉的面前:“师哥,来,你也扔一个玩玩!”
朝杨廷若无其事地笑着大声嚷嚷道,胖嘟嘟的脸上肉肉一颤一颤的,似乎一不小心就要掉下来一般。这一笑人家是倾国倾城,田帅这一笑,两只原本就小的眼睛就只剩一条细细如丝的隙了。
“小兔崽子,找死呀!拿命来!……”满脸渣须的壮汉捡起跌落在地的大砍刀,不由分说地朝田帅劈了过来。
“真想要本少爷的命呀?”田帅赶紧一闪身躲过,街上围观的众人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虽说田帅文不成,武不就的整天混着日子,可毕竟从小生活在武术之家。田耿勋和夫人海棠也时常教授一些上乘的武学给他,只是这胖墩就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吃喝玩乐,从没有刻苦练过功夫。不过对付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之类的还是没啥问题。
“小样,过来呀!小爷在这儿呢!”田帅双眸一瞪、咧着嘴,伸出舌头做着鬼脸,朝着那气急败坏的渣须大汉嬉笑道,随手又将吃剩的半截香蕉连皮扔在大汉脚跟前距离一步的地上。
那渣须大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会在原来的地方被摔趴下,也没想到自己眼前的这位小胖子会如此的捣蛋难缠。
“小杂碎,有种别跑!”话声未落,大汉抡刀迈出一步,正好踩在田帅刚扔的那块香蕉皮上。
‘轰隆’一声砸倒在地,张开的大嘴这回不偏不倚的咬住掉在地上的那半截香蕉,门牙‘咯嘣’掉落两颗。
“小爷没跑呀,你过来呀!……”田帅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挪动的迹象,坦然的继续扮着滑稽古怪的鬼脸讥笑着。只是那汉子趴在地上半天都没喘过气来。
周围的人群越聚越多,已经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足有上百人之多。
人们见到渣须大汉如此窘态,个个都捧腹大笑,好不畅快!特别是平日里受尽黑鲨帮欺凌的人们,眼眸里尽是展现出无比的痛快,心里非常感激这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小胖墩。
黑鲨帮其余人等见到田帅如此放肆,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个个怒不可遏,纷纷缓过神来,一起捏着刀枪向田帅杀来。
田帅见状嬉皮笑脸的大声喊道:“老乌龟们!你们这是要仗着人多欺负本少爷呀!”
说话间竟然作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个动作-----竖起一根胖乎乎的中指,扬起眉毛,眯着一只小眼睛喊道:
“我好害怕哟……!”
这下可好,彻底激怒了十几个黑鲨帮的壮汉,特别是刚刚爬起来的那名渣须大汉,个个面目狰狞地扑向田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