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狂奔，离工厂越来越远。银月之光洒遍的乡间小路上，是我们时短时长的身影，在两旁的树木间，飞速穿梭。来到山脚下，我们终于停住。我抱住气喘吁吁的玲玲，同样气喘吁吁地说：“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她也紧紧抱住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们平静下来之后，手拉手徜徉在山中。看见奇峰怪石，矫松翠柏，在夜色之中各具其形。一阵风吹来，落叶在月光之中片片飘零。我和玲玲背倚一株千年古树坐定，似曾相识的一种古典意境。我问她：“那个家伙骚扰你多久了？”
玲玲说：“从我到这来第一天，他就开始缠着我，我只好想尽一切办法躲避他。”
我又问：“你妈的病很严重吗？”
玲玲说：“恩。看病需要很多钱。所以我不得不辍学，在这里打工，赚钱给我妈妈治病。”
我问：“那你爸呢？他在干什么？”
玲玲道：“他包了一个二奶之后，就神秘地消失了。我五岁起就没见过我爸爸了。”
我说：“我刚才打了那个家伙，再也不能回去了，以后你陪着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我不会让你受苦的。”
玲玲凝神看着我：“真的吗？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可是你真的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怕我拖累你吗？”
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抚摩着她的秀发：“真的！你要相信我。就算全世界都不关心你，这个世上仍旧有一个人永远守在你身旁，那个人就是我。”
玲玲高兴得如同一个孩子：“那我们今后去哪里？”
这一个心跳的日子终于来临！
你夜的叹息似的渐近的足音，
我听得清不是林叶和夜风私语，
麋鹿驰过苔径的细碎的蹄声！
告诉我，用你银铃的歌声告诉我，
你是不是预言中的年轻的神？
你一定来自那温郁的南方
告诉我那儿的月色，那儿的日光，
告诉我春风是怎样吹开百花，
燕子是怎样痴恋着绿杨。
我将合眼睡在你如梦的歌声里，
那温暖我似乎记得，又似乎遗忘。
我激动的歌声你竟不听，
你的脚竟不为我的颤抖暂停！
像静穆的微风飘过这黄昏里，
消失了，消失了你骄傲的足音！
呵，你终于如预言中所说的无语而来，
无语而去了吗，年轻的神？
——何其芳《预言》
我们幻想着我们美好的未来，不知不觉间在那棵冰冷的古树下，伴着满天的星光，睡着了。她倒在我的怀里，我们脸贴着脸，彼此给予对方依靠，给予对方温暖。也许很多年以后，看过了几世的春暖秋凉，耗尽了千年的朝思暮想，我们回忆起我们那些苍凉的岁月里，惟一值得留恋的，就是这一幕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