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文将军仿佛是个惊雷,将阿瑶击得定在当地,她回首,冷电一样的目光盯着梁华盛:“你到底是谁?”
梁华盛轻叹一声:“袖琊姐姐,你不记得我了么。”
阿瑶,也就是文袖琊似是心有所动,忽然蓦地睁大了眼睛:“你是……你是……”
梁华盛:“是我,鸿景。”
文袖琊暗暗恼自己迟钝,这种风采,又懂医术,普天之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来,除了自幼学医的梁鸿景,还能有谁?
原来这文袖琊,正是当今胤嘉帝之妹东陵王麾下袖琊军首领,东陵王被秘密处死后,袖琊军十万精兵被收编,但是自军长以上的首领全部人间蒸发,这个袖琊军的首领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能想到当年胤嘉帝几乎将东陵的地皮都翻过来几遍都找不到的人,却躲在京城闹市内的小巷子里呢?
说是灯下黑也不为过。
信州梁家原本扶持的正是东陵王,这个文袖琊经常替东陵王来梁家送信,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当时尚且年幼的梁华盛,直到东陵王被杀,梁家差点面临了灭顶之灾,当时的右相——梁华盛的祖母果断弃卒保车,将长时间与东陵王接触的右相之姐梁荥逐出家族,保全了梁家的相位,梁华盛的母亲以大义灭亲的名义得以越位而上,平步青云。
文袖琊沉默了一会儿,对梁华盛说:“梁少爷,请务必……”
梁华盛摆手阻止了她要说的话:“袖琊姐姐,你放心,我省得。”
文袖琊略略安心,又问:“你怎么会和阿一她们碰上,路上有没有人跟踪?”
梁华盛脸色一变:“不好,六王府的人通知了我家的人,等下我家仆人会过来,六王的人也不安全。”
文袖琊:“六王?”
在她印象里,这个六王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的,毕竟一个大姑娘家,家里收用小郎无数,还在自己姐姐的生日宴上招惹左相儿子,花开并蒂闹得满城风雨,平时更是撩猫逗狗,纨绔不堪。
梁华盛脸色一黯,他道:“恐怕要委屈姐姐先离开一阵避避风头,我如今……”
文袖琊眉头一皱,想起梁华盛如今是皇太女的未婚殿君。
梁华盛道:“恐怕此处已经不安全。”
文袖琊不知想些什么,眉头稍微舒展些,她道:“你随我来。”
她穿过慈幼局厨房,在厨房火灶的附近,摞着一堆柴禾,她将柴禾挪开,露出一面被熏的发黄的墙,回头在灶下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处轻轻一按,墙面缓缓的翻开,竟是一处通往别处的通道。
文袖琊率先走进通道中,梁华盛略一迟疑,也跟了进去,等他进入通道后,不知文袖琊又敲了一下哪里,门又重新闭上,他还听到了木材滚落的声音,似乎会自动回复堆砌的样子。
梁华盛感觉自己在通道走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等文袖琊停下来后,只间她抬手,敏捷的攀着一个绳梯上去,他跟着出去,发现出口是一个枯井,枯井外是个义庄。
文袖琊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我觉得,有个人你需得见一见。”
梁华盛心中一动:“莫非是……”
文袖琊已经往义庄旁的一座竹寮走去:“阿荥……”
梁华盛忍住心中的讶异,也跟着走向竹寮,竹寮里出现了一个中年女子,她不施脂粉,长发简单的束在背后,正握着笔在写字。
见文袖琊进来,她道:“怎的突然就来了。”
梁华盛见女子抬头,惊呼出声:“家主姨母!”
女子见道他,也是微微一恍神:“这是?”
文袖琊但笑不语。
女子仔细看了他一会,失声道:“鸿景?!”
梁华盛道:“姨母,是我!”
原来,这位女子,竟然是梁华盛母亲的长姐,梁华盛的亲姨母,那个为了家族被驱赶出门的姨母梁荥!
梁荥走过来,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遍:“不想,我的小糯米团子都长这么大了。”
梁华盛笑道:“姨母,十年了,我再不长大,就变成妖精了。”
梁荥笑道:“你的婚事,我听说了。”
梁华盛的笑容变得很轻,他问梁荥:“姨母这些年可好?”
梁荥道:“好好……”
她伸手一引,只间房中竹几上有一壶正在冒烟的茶,梁华盛走过去,坐下笑道:“姨母这里有好茶,只不知还有没有好故事等我?”
梁荥笑了,梁华盛小时候十分喜欢这个姨母,三日里有两日去找她讲故事,因她一直没有娶夫,对梁华盛这个外甥就分外上心起来。
分离十年,原本应有的生疏并没有出现在他们二人身上。
梁华盛心中一动:“姨母在城外居住,也不回家,恐怕,不只是因当年祖母将您驱逐的原因吧?”
梁荥笑意更盛:“鸿景长大了。”她摆摆手:“好好嫁人,姨母的事,自己会处理。”
梁华盛盯着梁荥:“姨母是在找人?”
梁荥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笑道:“这是今年我上山采的茶叶制成的,你尝个新鲜?”
梁华盛见她不回答问题,又道:“是东陵王君。”
梁荥瞳孔一缩,伸手制止他,见门外文袖琊在守着,遂道:“你如何知道?”
梁华盛轻轻一叹:“因为,我也在查。”
梁荥道:“二妹她……”
梁华盛道:“母亲说,保不住东陵王已经是我梁家最大的不忠,东陵王君于我们梁家有恩,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荥沉默了一阵,低声道:“东陵王君在失踪时,腹中已有灵种。”
梁华盛一惊:“什么?”
梁荥微微颔首:“如果灵种得以解体修孕,孩子至今,应该是一十六岁。”
荒川大陆是男子生子,并不像古老的西疆大陆,传统的成婚,然后女子怀胎十月孕育下一代,荒川大陆的男子都具备孕育灵种的能力,所谓灵种,更像是一种寄生,即男女成婚后灵种会随机在荒川男子特有的灵种囊扎根温养,四个月后,灵种囊内成型的婴儿会外面裹着一层厚厚的包衣从男子体内慢慢分离出来,从男子的腹部脱落,脱落过程极为危险,如果受到打扰,很大几率会一尸两命,这种半大的灵种婴儿被称之为灵胎,灵胎离体后需在父亲身边一尺范围内,不可以离开,日常需要从父亲身上吸收灵气,后面的六个月,父亲和婴儿日夜相伴,因为灵气被吸收,父亲会越来越虚弱,大户人家常常会在家中夫郎灵胎离体后,予以更多的灵气丰沛的修炼品,以同时滋养灵胎和父亲,故荒川大陆的男人生子,分为两个时期,一个是温养期,温养灵胎,另一个为修孕期,修孕期结束后,灵胎瓜熟蒂落,会从厚厚的包衣中裂开来,变成真正的婴儿,因为灵胎实际上和父亲的身体是血肉相连有所感应的,也就是说,包衣裂开的瞬间,几乎和父亲身体的肌肤直接裂开的感受差不多,极为疼痛,故荒川男子身强体壮以避免修孕期最后阶段的疼痛折磨致伤,或者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