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六王爷去猫耳崖踏青,失踪了!”
“多少人都是去了猫耳崖再也没回来过,这六王爷也真是……”
“谁说不是呢,听说郭家小姐被救回来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听说女王陛下要治郭家的罪呢!嗳,你看今天这荠菜不错呀……”
两个带着菜篮子的男人在街上一路交谈,一路看着路边小摊的菜品,后面不远处茶楼楼上雅间处,有人的杯子掉落在地,茶水溅了一地。
她失踪了!
他今日穿了一件酱红色长衫,显得颇为稳重,稍稍平静下思绪,站起来,想起那日和自己族姨聊起的东陵王祀女,他追着东陵王君的线索,一路竟查到了宫里,宫里忽然殁掉的那个宫人,据说当天才被女王封了妃君,晚上就殁了,女王于此禁止所有宫人讨论关于这个妃君的事情。
传闻中这个妃君并无所出,但是,根据一些老年宫人描述,他临终前身边一只有个四五岁的小女娃。
而整个皇宫里父不祥的女儿,只有六王,花宴。
近日宫内梁贵君传出喜讯,胎种入身,不久就要孕育新的皇女或者皇子了,他们梁家瞬间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梁华盛坐在雅间,露出了一丝茫然,也许是年少喜欢她意气风发,藏书阁也好,那个错误的吻也好,那个女子,如今生死不明,他轻轻的将手按在胸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少霄呢,少霄守在六王府,为她守住她唯一的家。
他坐在她的房前烹茶,他记得,临出门前,花宴曾吩咐他烹好茶和嫩羊肉。
距离她下崖,已经整整过去了8天。
她们都说她不会再回来,后院的那些小郎们都开始动了心思,尤其是郭礼书送过来的那几个身怀绝技的小郎,更是悄然与外府传讯。
她自出生以来就未曾拥有过实权,真正疼她爱她的人,除了他少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女皇的纵容,又何尝不是一种捧杀,纵观发生的所有事,不追究,不表态,不关心。
她是整个瑭国最无存在感的皇女,区区几个武将世家的儿女就可以向她递钗。
可对于少霄,她是他的天,他的命。
这日,他向左相府递了帖子,穿着她最喜欢的颜色,走进了他曾发誓永不踏足的左相府。
左相府中,宿弗笙正在练字,还是在那个亭子,还是在写那几个字,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他回忆着那天崖上临别前花宸对他说的话:“我不敢去找你,怕你再也不原谅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心里涌起一股子甜蜜,原来不只是他害怕,她也……
门房有人来报有人来访他看见门房递过来的帖子和信物,他有些吃惊。
少霄缓缓向他走来,狭长的丹凤眼波光潋滟,唇色有些苍白,他走近宿弗笙,身子一矮跪了下来,他双掌朝地,额头抵向手背,对他行了一个大大的叩拜之力,宿弗笙忙不迭躲开,绕过他的礼去扶他。
少霄却执意不起:“宿少爷,奴这里,托大喊您一声,二哥。”
宿弗笙道:“你这是做什么,自家兄弟!”
少霄望着他,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圈通红。
宿弗笙惊住了,只见少霄道:“二哥,六王失踪了。”
“宿阮求二哥,派人去找她。”少霄极少用名,因他的字乃是花宴取的,此刻为了花宴不惜承认他最不愿意承认的身份,她没有自己的助力,唯一的朋友如今神智不清,他能求的人极少,只有这个有一面之缘的“二哥”
他深知自己是单力薄是不能去找回花宴的,他至少要让宿弗笙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参与到这个事情上来!
宿弗笙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她失踪了,自然会有陛下派人去找。”
少霄说:“没有。”
宿弗笙猛的回头。
少霄又坚定的说:“没有!”他的眼圈赤红,双拳紧握:“没有人去找她,没有人在意。”
仿佛花宴是去秋游,从来没有活着过,被动的自生自灭。
宿弗笙惊讶于他作为一个小郎竟能得悉此事。
之前,他母亲给他的一封关于花宴的调查中,就记录了很多不对劲的事情。
花宴自幼顽劣,要么是严加管教,要么是溺爱,但是,对于花宴的态度,女皇一直模棱两可,花宴闯祸,兜着,不处罚,也不管后续,全凭花宴自己解决,被欺负了,幼时花宿护着,女皇也不管,芳侍君更是漠不关心,别人告到芳侍君那儿,也被轻飘飘的几句话带过,左不过是一些赏赐,长大后,花宿为争位几度对她暗下杀手,敢说这些高层人士都不知道么?并不是,都知道,但并无一人为她出头。
说是严加管教,她并没有被束缚得很厉害,只是到了哪个年龄,该做什么事情,一定会被下旨要求去做而已。
说是溺爱,她又经常挨打,而且每次都是被打的血肉模糊,打完之后也没有人床前安慰,也只是生疏的派些宫人拿着药物去,偶尔还会出错,比如给到的药虽然药效佳但是极烈,至于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也无人探究。
她就在皇宫里,这样毫无存在感的活着,只是一个皇女,她享有皇女的尊荣,每一个事情都是例行公事,如今她失踪了,皇宫一片祥和,女皇御批道:出去玩累了,自然会回来的,不必担心。
宫内没有派人去找,有志一同的忘掉了这件事,甚至忘记了宿弗笙和她的婚事。
原本正在准备着的各类动作都静悄悄的,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停了下来。
在意花宴的,只有少霄。
少霄洁白的脸庞浮上了一种不自然的红晕,他重重的向宿弗笙叩头固执的道:“二哥,求你,找她。”
他反复的,重重的磕着头,很快额间便有了一丝血渍,宿弗笙没有习过武,根本拎不起他来,终于在他固执的磕道第七个响头时。他颀长的身影轰然倒下,宿弗笙唬了一跳,伸手过去,发现他额间滚烫,脸色绯红,竟是烧得不省人事。
他伸手将少霄扶起,他唤到:“添茗,快去准备客房,把李大夫唤来诊脉。
他长叹一声:“这又是何必呢?”
他想起了那天他与花宴初见的晚上……心头不禁出现了几分悸动,他抚摸着胸前花宸赠予他的吊坠,心跳慢慢的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