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戚林霂染仰面看着他,泪光戚戚,而他躲开了她的目光。
“我们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真的做好一辈子的准备了吗?吕非白摇了摇头,从一开始,只不过是命运玩弄他们。四万年前的誓约将戚林霂染的未来强行绑在自己万古废体上,折阳劫让他看清了一些事,阴阳合一也许是对他的解救但更是对她的绑架!
呵呵,傻姑娘,你天赋异禀前途光明,而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可能再过几天就看不到太阳了,你跟着我——没有明天。
“走吧。”昆云柒看他心有苦衷难以吐露,再看看朱虹,打算强行带人。
“前辈,等我再说几句。”吕非白看向戚林霂染,眼睛已经开始模糊。
“嗯。”昆云柒笑看着。
吕非白不忍再伤她,张口说着他修饰过的能哄哄她的理由,可一股诡异力量直抵喉咙。世界断续陷入绝对静默,这个过程中他什么也听不见,真正发出的只有三个字。
“你……不……配!”
怎么回事?
“走了。”他突然感觉大事不好,慌乱之余还未反应过来,昆云柒早已抓住他一瞬间空间飞梭,他们早已到天涯海角。
“老头你坑我!”吕非白双眼要喷出火来。
“男女情丝越斩越缠,她的确配不上你。你是我昆云圣族嫡传,我昆云柒关门弟子,是他们不屑一顾的戾世夺天体,是我们眼中天赋无限的堕天体。”昆云柒怕朱虹追上,继续带着他加速飞梭穿越,语气平常,像在诉说吃饭喝水一样普通的事情。
而吕非白心态炸了,谁配不上谁?十九岁结魄四重天,名扬天下的新起天之骄子,圣境京端域第一美女,最重要的是她是少有的完全不以废柴看我的人,夫复何求?
昆云柒不让他好好和父亲姑姑道别强行带人,又从中作梗横岔一脚把他彻底踹坑里了,里外不是人啊!
“谁愿意做你弟子!”吕非白咬牙切齿,不知道戚林霂染现在什么心情。
“老夫所在的世界,不知比大周天浩瀚多少倍,小周天相比便如尘埃。那里天骄翻手就能碾压一片大周天天才,想拜入我昆云柒门下的不计其数。老夫选择了你,不要不知好歹!”昆云柒铜铃大眼瞪着他,不寒而栗。
“今日这事没完!”吕非白犹如炸毛雄鸡,老头我管你多牛逼,她是我喜欢的姑娘啊!口头休妻的事不论,光你不配三个字要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她?
“这事完了。不出我所料,你俩今生怕是永无再见的机会。”
吕非白气急欲回怼,却怒火攻心雪上加霜,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唉!昆云柒摇摇头,一边为他治疗一边加快了赶路。
吕非白做了一个恐怖的梦,梦见戚林霂染再也不理他,还有浓郁的天地元气进入身体胀得他快炸裂。直痛得醒来才发现自己单衣蔽体坐在一个清凉的乳白水池中。
“不是梦?我的身体——不虚了!”吕非白感觉神清气爽,力量在握。
“从今以后,你便是元修了!”岸上仿佛不存在,却一直守着的昆云柒说。
吕非白浑身战栗,双目猛的绽放惊喜光芒。
“沉心静气,内观气海。”昆云柒说。
吕非白闭上双眼,精神力从外界转移到自身,刹那间他看到了体内世界,震惊到无以复加!
“内观肉体各处是我昆云族传人的基本能力!”
吕非白难以想象区区几尺凡人之躯却蕴藏大千,无尽景象确是造化神秀。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谁能想象血液脉动比大川奔腾还要壮阔,骨骼坚挺如传说中撑起天地的元始巨灵——咦?这就是气海吗,竟如茫茫雾空一般!”他不由震撼。
“元化一重天的气海元力储量薄弱,空虚狭小,随境界提升会逐渐扩展。老夫已经将昆云族传承植入你体内,不要找了,你现在看不到。折阳第二劫不死,天道返还天赋,你凭此已顺利克服堕天体超越凡人万倍的纳元难度。”
“什么鬼?返还天赋?”吕非白听错了吗?
“你以为老夫为何会收一个堕天体为徒。堕天体,也就是你们叫的戾世夺天体,自孕育初始便拥有逆天修炼天赋,天道自然不允许过分逆天的人长久存在!于是就有了堕天体九劫,一劫一劫毁灭你们!众生很少见过成长起来的堕天体,便无知到底,封了个万古废体。”
啊!
吕非白睁大了眼,原来我并不是万古废体!那些嘲笑我的人,他们大错特错!你们?
“你们……难道还有其他戾世夺天体?”
“当然有,你并不孤独。堕天体有三人,三九阳劫,便是你。还有六九阴劫,九九天劫!”
“这有什么区别,不是都难活下去吗?”吕非白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唯一存在,好像有另外两个模糊的身影,与他同病相怜。
“你流去的是阳寿,他们却不是——好了,老夫告诉你堕天体秘密,只是为了让你树立一股不屈意志,以后你若活下去就会了解更多。除去流失的两年,现在增加五年,你能活到二十三岁。五年内你若到达融念,便能有更多阳寿。”
“啊,哈哈哈……我终于能活下去了……”吕非白笑得愈发大声,笑得泪流。父亲,姑姑,非白不会死,非白活得好好的。
没弥留过死亡的人,无法体会吕非白现在活着的快乐。那天折阳第二劫过,吕非白真实感受到了五脏渐衰五感变弱,浑身倦意的阳尽前兆来临,这也是为何他气都未喘匀就急着休了戚林霂染的原因。
“老头,结魄境之上是什么境界?”
昆云柒不解,小子问这个干嘛?难不成要用五年……不行,我得敲打敲打他,年纪轻轻的就做白日梦啊!
“你不会膨胀到以为自己能五年跨越三境十八重天,直追你休掉的新娘子?不可能,你折阳第一劫后获之于天的天赋都不能让你感知元气元力,第二劫获得的天赋也不可能让你突飞猛进。”
“什么境界?”吕非白偏不信命。
“升玄。”
“再上呢?有几年寿命?”
昆云柒一个蹦指落在他头上将他弹到在元液池中:“你脑袋被驴踢了你!再上是小周天最高境界净台境,就是在元气百倍的大周天也有不知多少元修七百多年不能摸净台门槛而老死!”
“这会儿真是感觉被驴踢了,”吕非白揉揉头上长起的角,“你甭管,告诉我就行。”
昆云柒郁郁了:“晋净台,增寿一千年。”
“一千年!”吕非白两眼都是贼光。
“五年后,大周天已经一千八百二十五年,你想再见的人可能已经不经人世。”
“啊?这是哪?”贼光一干二净,吕非白一把揪住昆云柒衣领。
“说了你也很难想象,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不过你别急,老夫吓唬你的,这地方是‘天上’一座浮岛,我昆云圣族族地。从我带你来的一刻,我就更改了时间,和大小周天一样。”
“你唬三岁小孩呢,时间能改吗?”吕非白放开衣领看向四周青山绿水,急得到处找路要回去。
“老夫不骗你,昆云圣族传承到老夫这只有我一个人,老夫孤独那么多年,不会让你见到家人时只剩孤坟。”昆云柒看着无头苍蝇一样走不出山谷的吕非白说。
“真没骗我?”
“老夫还不想以后你挖我坟芏。”
“你不是牛逼到能更改时间吗?你也会死?”
“老夫喜欢躺坟睡觉不行啊——诶,世上哪有长生之人?”昆云柒一看吕非白扬拳朝他而来立马改口。
“姑且信你。”
咚!
吕非白走近,昆云柒二指并点落在他眉心,一点白光没入大脑,吕非白木头般定住不动。
“啊!”
轰!
吕非白体内一道咒印炸开,犹如宇宙大爆炸,一生万物道法辟易,光焰星尘震荡寰宇,此刻天文数字般的古老咒文充塞了他脑中每一处细微。他的头颅散发灼目神光,像太阳般不可睹视,并爆开一道道热浪将山谷草木冲断伏地。
一会儿,他跪在地上像重新经历了折阳劫一般剧喘脱力。
“传承过程很痛,老夫提前知会你,你怕是要退缩不干。”昆云柒把他拎起,向住处走。
“干净利落,老头你干的好,但我记下了……天机密禁经?昆云族传承功法?”
“嗯,你以后在外边混没有实力万不得已不要说自己是昆云族传人。”
“老头你又要坑我,仇家那么多?”吕非白不忍想象自己若自称是昆云传人,铺天盖地的人追着砍……
“不是,不过也差不了几分。惦记天机密禁经的人太多了。”
“其实你本可以成完亲再和我走的,只不过老夫的天劫将至,等不了。老夫也想看看新妇望夫去的新鲜场面啊。”
“她不能被我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折阳劫至英年早逝的人耽搁了。”吕非白搓搓手,颇为落寞。
不过,若那日真洞房了,她真的会含情脉脉望着我离开吗?
……
一日过后,昆云柒带他来到一口瀑布下的巨大深潭,飞沫四溅水汽缥缈,潭中深不可测。
噗通两声,昆云柒将他踹下潭,自己也跳下去。
吕非白以为他要带他见什么宝贝,结果就是潜到潭底指了一处平平无奇的地方让他记住。
回到石屋住处,昆云柒又领着他在山肚子里拐了好久,像进了蜘蛛妖兽洞穴撕破好多黏网,才来到一灰尘压积的石门前。
“自己推开门。”昆云柒抱起手,也不嫌脏就靠在墙上看着他。
“什么破族啊,你不应该非常华丽地开启它,像开启新世界一样?”吕非白念叨着随便擦开一块干净地方,两手一支浑身发力推去。
“这是我昆云族法器阁,你最好怀着卑微虔诚之心推开,里面的法器都有灵,个个傲着呢。”
昆云柒刚提醒完,吕非白大喝一声,一个撤身飞腿了结最后一下,那气势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昆云柒满脸黑线,小子不听人话。
咻——
乌漆墨黑的室内登时亮起一片,每一件法器都鸣叫着悬空飘起,赤红如火、碧绿如池、橙黄如霞……从跟前到视线尽头,绚如星空。
哒。
吕非白一步踏入。
噗……
全部都落地熄灭了。
“叫你豪横,你看,一个都不跟你……”
“谁说的,睁大你昏花老眼看看!”吕非白正怀疑是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方式不对时,一团光亮像个老人般颤颤巍巍地飞向他。
昆云柒一看脸色不好,这算哪门子法器,跟潭底那东西一个模子,我昆云族前辈什么时候打造了这玩意儿?
“你放弃吧,它不适合你。”
“诶……挺好的,话说,这应该叫什么?”吕非白捏着手中找着爹一样开心鸣叫的孩子,摸不着头脑。
昆云柒一脸凝云。
“你可以叫它——墨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