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会死。”
话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样,把正骑着自行车,嘴里吹着口哨的张泽给吓了一跳。
人流依然有序地穿梭,路人脸上各有表情,言笑如常,似乎都没有听到这句话。
“没想到在生日这天居然收到一句这样的祝福,好大爷,真是托您洪福勒!”张泽心里嘟囔着,扭着脖子向后张望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打扮异常古怪的老头,老头顶着一头已经脏得打结的枯槁长发,脸上胡子拉碴,一袭黑色上衣看着像是由鸟毛编制成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怪异,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老人淡淡地望着转过头来的张泽,一双浑浊的眼睛上似乎蒙上了无限的岁月尘埃,但这些尘埃又在一刹那间被澄清,取而代之的是明亮,期许,甚至是惊讶。
“现在的老人都这么潮的吗?”
张泽连忙收回目光,嘴上虽然是这样调侃,但心里突然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的灵魂有些摇摇欲坠,一种莫大的熟悉感从心底里蔓延开来,等他刚想去追逐那一丝熟悉感时,脑袋却又一片空白。
他到底是谁?
这一路上张泽都在回味那一抹眼神,心里尽管在不断地安慰自己,但却始终无法释怀,今天生日的喜气想来要被这一句话给彻底冲淡。
张泽:某世界,某国,某市,某大学学生,由于高中时酷爱文学,所以在填报志愿时背着父母填上了自己心爱的文学专业,目前是一位大二学生。
打下自行车的撑脚,张泽进入了一家古书店。
书店里面来往的书虫很少,蒙着一层层厚灰的书架乱七杂八地竖着,排列神似八阵图。
张泽蹲下身子细细查看那一排排古旧的书籍,从四书五经到百家争鸣,从秦皇汉武到唐宗宋祖。
张泽目光扫过一排又一排的古籍,似在走马观花。
“咦?这本书的封面居然是全黑的,没有书名,也没有作者。”张泽抄起一本极其厚重的“大黑书”,一种奇怪的淡淡墨香顺着鼻孔沁入心脾,张泽只感觉心里涌入了一股清泉,所有的烦恼都奇迹般地消散,整个人立马感到气定神闲。
张泽觉得这本书有些不同寻常,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翻开,所谓好奇心会害死猫,他并没有想到这一小小的翻书动作将要改变他整个人生轨迹。
在一个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里,正有一个需要他来续写的故事在等待着他的提笔,黑暗的波涛将要把他推向浪尖。
“怎么回事?!!!”
张泽还未完全翻开这本书,只是轻轻地掀开了书的一角,他的周围在须臾间竟变成了一片漆黑,张泽心里一阵狂跳,他如同受惊的蚂蚱般嚯地站了起来,手里的书也顺势滑进了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丝回声。
张泽左右四顾,能看见的只有黑暗,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已经完全崩碎的心跳。
刚才躲在书架角落里的一对正在打kiss的情侣消失地无影无踪,老板的软皮鞋跟也听不见了,公交车的汽笛声也慢慢消退。
这就是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世界的空壳!
张泽的内心有无数条意识链在错乱拼接,他已经没法像一个常人那样思考,换谁突然遇到这等诡事都得吓得跳脚。
慌乱,极度慌乱!
在这纯黑的环境下时间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过了良久,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束光亮,把张泽的碎片般的思维给重新组合起来,他向着那一束极其微弱的光亮摸去,这便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双手合十,感谢上帝怜悯。
等张泽慢慢靠近那一束光亮时,他左看右看,越发觉得眼前的这束狭窄的光线像是一扇门的轮廓,而自己正处于一间暗室之中,只不过这间暗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外界的光顺着这道狭缝打了进来。
“噗通!”
“噗通!”
他心脏怦怦直跳,想着也许只要把这扇门打开自己就可以回到现实之中,重新拥有那美好的蓝天白云,结束这个可恶的恶作剧。
不待犹豫,张泽闭着眼睛,颤巍巍地将手伸向那一束光线夹缝里,一阵强光刺穿他闭紧的眼皮,随着眼睛慢慢睁开,黑暗的浪潮已经退去,一切已臻光明。
可惜的是,刚刚的美梦并没有成真,相反,周围的一切更加震撼人心:
秀丽的环山,碧绿的水波,踩在树枝上的黄鹂鸟在转着脖子鸣叫,良田万顷,田里的佃夫们正在弯腰插秧,结着发髻的儿童们在追着蝴蝶嬉戏打闹,时不时有山歌在田间互相应和……
“我靠!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张泽看着周围大变模样的环境,内心咯噔一跳,他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又拍打一下自己呆呆的脸旁,面对这无比真实的世界,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没有做梦,而是...穿越了!
更重要的是莫名其妙、毫无征兆地就穿越了!
要说人生就是一场玩笑,那也似乎没错。
作为一个标准的宅男,以前他就一直幻想着可以穿越回古代,去看看古代的江南烟雨,顺便撑着油纸伞邂逅一下江南美女,可现如今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古代却又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不对!这应该和刚刚碰到的老头有关,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在跟我开玩笑,难道他说我今天会死就是指这件事?”
张泽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越是遇到棘手离奇的事,就越是应该保持头脑清醒,他现在大约拥有的线索就是那个老头以及那本怪异的黑书。
既然厄运无缘无故地爱上了自己,那么绝望只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
“从现在开始,我得一步步地收集线索,我可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个世界。”
张泽逐渐放松心情,他知道现在自己若想回家的话就只能静待时机,等一切线索都具备之后,自己也许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况且穿越乍看起来也并不是完全坏透了,说不定我也有金手指呢?
古人常言:既来之,则安之!等我潇洒够了再和这个世界say goodbye。
所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嘛!
张泽独自沿着溪边走了许久,愉快地吸着比原来世界要新鲜得多的湿润空气,这一路上他见到了许多原来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珍兽异禽,他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孩,需要将世界给重新认识一遍。
这时,也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直浑身漆黑的大鸟,大鸟在张泽头顶上盘旋飞舞,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
“它该不会想在我头上屙屎撒尿吧?这就是异世给我的见面礼?”
张泽抬头看着天空那只大鸟,心里泛起嘀咕。
只听见大鸟一声啼鸣,身上的毛发被抖落下来,毛发落地之时竟幻化成一本大黑书,而这本书就是刚才莫名其妙地让张泽穿越的罪魁祸首!
张泽赶忙拾起那本大黑书,等他再次猛地抬头望去之时,天空早已不见黑色大鸟的踪影,刚才的一切就仿佛是一个梦般。
“我去,我是撞鬼了吗?那只大鸟呢?”
张泽抱着书,擦了擦眼睛。
他现在隐约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能不能和美女在雨中邂逅都不重要了,能否保全自己的小命,或者说确保可以在自己知情的情况下忽然挂掉才是真正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