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安二府的沉寂，这场始于大顺二十三年初的科举异常顺利的进行着。是以直到殿试成功落幕，皇上都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就这样结束了？刘言和黄峰那两厮竟然真的没动什么手脚？
尽管还有些不可置信，但看着满堂新鲜出炉的进士，一股豪迈之气在王道陵心中油然而生。他一直寄希望于这场科举上，甚至将其视为自己执政期间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如今这个局面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原本的想法，他一定能够打破祖辈所受的挟制，成为一代革故鼎新的帝王！
且不管皇上心中是何等波澜，看那厢，怀恩已经开始宣读钦点三甲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钦一甲三人，状元、榜眼、探花分别为杨寻、康源、顾平之，三人赐进士出身，其余人等，赐同进士出身，钦此！”
众多受到钦定的学子连忙领旨谢恩，看向领头的三人时目光中更是充满了火热。按照往常的惯例，一甲三人一般会立即授职，其中状元授翰林院修撰，而榜眼、探花则授翰林院编修。但如今皇上却没有给他们三人授职，这当然不是因为不重视他们，恰恰相反，这正是皇帝看重他们的表现，不愿他们到翰林院蹉跎光阴，想来用不了多久加官进爵的封赏就会下达，到那时，三人得到的再不济也会是一部主位。而他们这些同进士出身的，也必定能在朝中谋得一个不错的物事。念此，所有考生心中都开始憧憬起未来的生活。
“谢陛下封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杨寻的带领下，所有人向着龙椅上的皇上叩首谢恩。
皇上满意一笑，连带着开口时都少了几分往日的肃穆：“晚些时候朕在乾华殿备好宴席为诸位爱卿庆功，现在，先出宫去享受你们的荣誉吧！”
众人领旨退下，皇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头，起身向着御书房走去，一路上他也没闲着，心中琢磨着该给这些学子怎样的官职。本次的三甲是他和赤清、王泽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出来的，除过能力确实出众外，他们本身也具有着不小的价值。
尤其是状元杨寻，殿试时所作的文章他也看过，平心而论与康源相比杨寻是稍逊一筹的，之所以钦点他为状元，完全是因为他乃南方大儒孔书亦的亲传弟子。孔书亦虽久不入仕，但在士林里名声极盛，很多学子都为听他授过几堂课而感到自豪。如今他自己的亲传弟子下场科考，正为皇上拉拢他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
不过皇上也清楚像孔书亦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出山入仕，所以从一开始他也没想着能请孔书亦出山，他只是在借此事向南方各州的学子展现自己的态度。由于京师偏北，是以在中央任职的官员多为北方世家门阀出身，如今逢此良机，皇上不仅想要打破世家对朝堂的垄断，还想借机平衡南北各方势力，这样一来，扬州出身且后台不错的杨寻成了他最好的试金石。
他相信，有了杨寻的前车之鉴，南方各州的文人雅士自然会陆陆续续走出从前偏居的一隅之地来到中央任职，到那时，他这个帝王才能大展身手，使朝堂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平衡！
思虑间，皇上已然走到了御书房。当看到在门外等候已久的云榛时，皇上还是有些意外的，从云榛接管锦衣夜行的那天起，他便赐给了云榛便宜行事的权力。而云榛也不负他所托，将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今日他却面带凝重的入宫，可是出了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
“少初，出了何事？”将云榛引进御书房，皇上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齐州暗探来信，齐州境内多次发生青壮人口失踪案件，据深入调查显示，这种情况在两年前便已开始，只是被当地的县令强行压了下去，如今形势愈演愈烈才暴露出来，据悉，当地居民将此事归咎于山神作怪，把附近的几处深山都化为了禁地，平日里不敢轻易靠近。”说着，云榛将信拿出，由怀恩转交到皇上手中。
皇上仔细浏览了一下，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沉默一阵后凝神开口道：“少初，你是怎么想的？”
“微臣不敢妄言。”云榛微微颔首，和皇上打着太极。
“实话实说便好，朕恕你无罪。”皇上并不吃云榛这一套，既然他把消息汇报给自己，就说明他心中已有猜测，是以皇上继续追问道。
云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先是青壮失踪，后是封山造势，两者联系在一起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但锦衣夜行刚刚重启，很多情报力量还没来得及整合，不能调查到更深一层的东西，微臣请旨，亲往齐州，为陛下一探究竟！”
“不妥，倘若少初你仍是一介白身，那走上一趟倒也无妨，可如今你是锦衣夜行的统领，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朕的意愿，若齐州真有异动，那你去只会打草惊蛇，怕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皇上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同意云榛的提议，而是道，“这样吧，过些时日就要举办春狩了，朕将这次的春狩定在齐州那边的猎场，届时朕携百官吸引齐州官员的注意，你带领部下暗中调查此事。”
云榛眼底划过一抹异色，随即一闪而逝，仍旧温声道：“陛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如今齐州不知是何情形，您贸然前去怕也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无妨，朕既然敢前去，就有着脱困的底气在，少初不必过分担心，只需做好分内之事，查清此事的真相便可。”皇上十分自信的说道。
“既如此，微臣定当不负陛下信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倘若齐州真有异心，臣愿以手中三尺剑，为陛下斩尽奸佞，以正江山！”云榛凛然说道。
云榛的话让皇上龙颜大悦，拉着他说了好一阵知心话，末了才依依不舍的放他出了宫。
离宫之后，云榛寻了一处角落，掏出怀中的绢帕对着老皇帝握过的手一顿擦拭。对于这整日陪着皇上表演君臣和睦好戏的日子，他真的是厌倦了，好在皇上已经咬了黄峰放出的饵，死期近在眼前，他只需再忍些许日子便好。
至于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行程固定下来之后将流程图交给黄峰，剩下的可就不关他事了。他会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将齐州的大小官员仔细彻查一遍，其实他也很好奇，黄峰抛出来钓皇上的饵，究竟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惊喜，若真是能查出什么大鱼，他也是不介意让黄峰当枪使一次的，毕竟几方内耗，最后受益的，自会是他家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