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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识

离都王家家主乃离都三品文臣,职文枢中参谋,专门负责吏书收录,是难得的轻松雅职。

王家奉于离都臣子百年,忠于朝而备受器重,并获“忠薄厚谬”如此响亮的牌坊。

这让王家家主也就是官职文枢中参谋的王宗修脸上是相当有光,不过更有面子的是其膝下子女。

两子一女。

离都当朝状元郎王宴储是其长子,琴棋书画名动千里的王冬怡是其长女,而最小的男娃王晏清更是不得了,三岁读词诗百卷,六岁便能作诗词歌颂,十岁那年更是被人断言此子未来成就与他哥状元郎是只高不低,这倒是让向来宠溺孩子的文枢中参谋更对他上心。

这小娃子也是懂事的很,受府邸上大大小小近乎所有人的深切疼爱,怕他冷了热了碰了伤了。

十二岁那年晏清随兄长晏储、姐姐冬怡同管家魏老头去平顶山听道上香,这是王家子辈儿女每年必做之事,年纪达到十二岁这也是王晏清第一次去平顶山听教,自然是乐趣的很,见什么都是好奇心满满,四处乱跑,苦了两位大一些的长子长女,更苦了六十多岁的管家魏老头,是时时刻刻都得把小少爷看住了,否则这万一要是碰出点皮外伤,虽说家主不能把六十多的老管家咋的,但训上几句也是不好的啊。

白头的魏管家弓着老腰笑呵呵对着被奉为“天才”的小少爷慢声道:“小少爷,可曾想吃山杏?这平顶山上啊,除了那些个修身修仙的道士就山杏最多了,少爷若是想吃,老头我啊带少爷去摘上几兜子,回来分给大少爷大小姐些,如何?”

双眸闪着灵光的王晏清点着小脑袋,如同雏鸡啄米。老管家笑着带着小少爷去了平顶山一处杏子颇多的地方,大少爷王晏储与大小姐王冬怡听完最后的道书典经也一并跟了去,好看一看他们弟弟是怎样采摘杏子的。

道教平顶山居于山腰处,其因山顶平阔故此得名,是离都州国之中颇有名气的一个。

不过要论离都道教第一山,还要数有天师张仙鼎坐镇号称八百卧龙士的卧龙山,就算是离都天子都要给足面子,好不气派。

小少爷王晏清不一会便兜着两兜子的山杏,战果颇多,乐呵呵地回庙继续听教。

老管家摸着白胡是笑意满满看着如此懂事的小少爷竟能主动回去听那烦人的道经,眼中尽是疼爱,不得不说这小少爷是真令人恼不起,巴不得放在手里珍惜。

正在老管家暗夸之时,走在前面的小少爷“哗啦”一声,怀中的山杏霎时间散落一地,沾满泥土。白须老管家急忙上前查看,并慌张询问:“咋啦,少爷没事吧,没磕了碰了吧?要不要紧?怪老头我看管不严……少爷莫慌啊!唉?少爷?少爷?说句话啊?”

王晏清双眸呆滞地看向远方,根本不管掉落一地的“累累战果”,老管家顺着少爷的目光缓缓看去,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头竟险些乐出声来,原本皱起的眉头也缓缓开展,如见朝阳的初花,煞是好看。

原来是一位正在观赏鱼池的小姑娘勾起了少爷的目光。

小姑娘的年纪要比自家少爷小上个三四岁,一袭干净白衣,举着一把油纸伞用于遮阳,是那种画有山川图案的小伞,看其装束装扮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光仆役就有三四位。

不得不说少爷眼光不错,这小姑娘的样貌虽说呗油纸伞遮住了七七八八,可就仅露出的几分侧颜,也是够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了,这要是长大了便更是不得了,注定是名扬千里的美人。

老管家露出了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枯老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少爷的肩头,称赞道:“还真是一个漂亮的女娃娃,瞅着少爷的眼神,莫不是一见钟情了?老头我大胆说上一句。以少爷的身份若真看上了,老头便立马吩咐下去。”

小少爷满脸透红,是一言不语。

其身后不远处的大少爷王晏储向这边缓缓走来,笑道:“不劳烦魏管家了。”

魏老头刚要叫一声大少爷好,却被他拦了下来,这位曾经名动安阳城的状元郎对着其弟说着:“晏清啊,把地上的山杏捡起来,擦干净去送于鱼池边那位姑娘一些。”

红着脸颊的小少爷嘀咕道:“送……不成,这些山杏是要摘给哥哥姐姐的。”

“不妨,不妨,将我那份大方送于她便是,如果可以你姐的那份最好也一并给她,回头我与你姐解释清楚,说不定她还要夸晏清一番呢!”身为长兄的王晏储看着自己的弟弟,眼中尽是欢喜。

听见兄长此番言语,生来便很少处事的小少爷这才有所行动,慌忙拾起散落一地的山杏,用那价值近百两的名贵衣衫的袖口是一颗又一颗地擦拭干净,就跟从树上刚刚摘来的别无两样,偶有几个擦不干净或者磕碰坏的,他都悄悄分开,挑拣出来揣入自己衣袖留着自己吃,剩下好的便捧在手中,向鱼池边飞奔而去,短巧的小腿是几步并一步的跑着,脸上是说不出的高兴,好似他此时的喜欢便是手中的一捧美味山杏。

“呐,给你,这些都给你。”小少爷快步跑到撑油纸伞的小姑娘身旁,也不管小姑娘一只手能不能接得住,便一股脑通通塞在她怀里。

无措而茫然的小姑娘只好放弃用手撑伞,只能用肩膀顶着,双手兜着山杏,神情滞愣地看着这个男孩。

那男孩不知为何红着双颊,只说了一段话:“我叫王晏储,晏城的晏,清楚的清,你叫什么名字啊?”

突然被塞满一兜子山杏的小姑娘拘谨道:“苏……苏潇筱。”

“小小?小小?嗯,记住啦。”小少爷咧着嘴挥手告别。

十几米外的状元郎将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中,嘴角也不由得跟着上扬,轻声细语地对魏管家说道:“晏清他这算是“勾搭”懵懂少女吗?”说罢,笑的更加灿烂,继续说着:“那小姑娘叫苏潇筱,五品官员右参文郎苏玄释的孙女,苏府的三小姐,和晏清差不太多,也不知算不算门当户对。”

状元郎这句话令六旬老管家瞪大眼睛,大少爷话中所说的含义这个蛰伏王府三十多年的老头怎会不知。老管家看了一眼大少爷又看了一眼小少爷,凝问道:“当真如此?”

王晏储点头笑道:“这件事只有我,二妹和父亲知道。魏管家,我那个弟弟,配得上吧?”

白头管家跟着笑出了声,笑的弯了许多年的老腰霎时挺直了不少,乐呵呵点头道:“配得上,配得上,小少爷他怎会配不上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的她会成为三弟的挚爱。”

……

乐颠乐颠跑回来的小少爷面颊额头尽是汗水,但他却不去擦拭,只是冲着兄长傻笑着,双眸闪着光,露出一排白皙的牙齿。

状元郎摸着王晏清有些湿润的脑袋,丝毫不去计较汗水是否沾满手掌,只是充满玩笑道:“晏清喜欢那小姑娘吗?”

小少爷并没有回答,但双颊却尽是红润。

身为长兄自然懂得自己弟弟的小心思,他也不去搓破,自顾自言语道:“哎,魏管家,听说啊,那小姑娘每年这个时间都会上山听教,直到她行笄礼为止。”

老管家符合着点头:“回大少爷,是这样的。”

王晏储顺着这话,继续说道:“晏清可要听父亲兄长和姐姐的话,多读书多学习,否则说不定明年就不带晏清上平顶山听教摘山杏了,没有美味的山杏,没有道统教经听知道了吗?”

晏清小手伸进袖口,拿出一颗有些破损的山杏,笑着咬了一口,点头答应:“为了山杏道经晏清会努力的。”磕碰的山杏丝毫不影响甜丝丝的口感,想着就甜。

被外界再奉为天才,说到底还是个孩子。

状元郎自打看见弟弟咧嘴傻笑,那扬起的嘴角便未曾放下过,望着平顶山上几只白鹤挥翅而飞,心中满是嘀咕:苏潇筱。五品官员苏玄释是她的爷爷,比自家父亲官职要小上些,更何况是三六九等的庙堂官场,但却觉得这小姑娘和自家弟弟门当户对甚是投缘,况且苏家老爷子的五品官职可非寻常五品,左参文郎、右参文郎,那可都是给当朝皇帝子嗣做师长的明朗官职,传授的可都是皇子皇孙,说不定就会有下一位天子蕴含其中,如此吃香的官职自然配得上自家的“忠薄厚谬”响亮牌坊。

山道间一位身袭青衫的女子缓缓跟进状元郎的脚步,刚刚这位女子也将小少爷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

王晏清轻声问道:“你觉得那个小丫头如何?是不是过于拘谨了些?”

“初次相见难免羞涩,莫说那姑娘家,你看晏清他不也是双颊通红吗?这是人之常情,以后得多相处一段时间才能评价。”说话的自然是小少爷的二姐,王府长女,才女王冬怡。

状元郎昂头笑道:“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王冬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兄妹俩习惯动作不尽相同,就是去弄小少爷的脑袋,全王府上下也就三人敢这么做,不用说是谁也自然清楚。

兄妹弟三人与魏管家在平顶山上呆了约莫四个时辰方才下山回府。有趣的是小少爷光是听道经就听了两个多时辰,连饱读诗书的二小姐都是眼前一亮,不由得发问,那小姑娘当真有如此魔力?不过大少爷是听的坐不住了,光听上一个时辰,就头昏眼花想要找个柱子吐上几口,更甭说两个时辰,要他命还差不多,可疼爱弟弟的大少爷硬是强忍吐意,坐到了道经讲完。

至此,每年上平顶山的日子都是小少爷最开心快活的一天,也是大少爷最痛苦煎熬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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