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念侯前辈是条汉子,那晚辈就放手一次。不过公孙穆稚他留下。”王晏清冷声说道。
“不劳烦小道长此番好心。侯文耀是个粗人,但也知道答应人之事就得完完整整做好,想让我留下穆稚侄子偷生,侯文耀做不到。”王爷府武教将军咬牙坚持,腰间枫素刀再次出鞘几寸。
“侯前辈可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啊!”王晏清凝神将目光从公孙穆稚那移到侯耀文身上,摆出个笑脸:“晚辈真是越发由衷敬佩,可再重情重义也得分清时候。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侯前辈当真要如此?”
“甭他娘的废话!你若想杀公孙穆稚,我侯文耀就挡在身前绝不挪动半步,我知道你想杀我,也能杀得了我,我不否定。可我若递出毕生所学的锋芒一刀,也照样有十成胜算能杀得了你,绝无半丝夸炫。王家小儿,你敢与我赌命吗?”侯文耀咬紧牙关,腰间枫素刀已出鞘大半,只需在扯出几寸便可出鞘,使出抽刀术。
经历过大大小小战役千场有余的侯将军,当然自信有这个本事。
更何况那小子可不是什么金刚之躯,流不得血,他怀中之人更不是。
老子哪怕递出毕生一刀都杀不了他,可杀她易如反掌。
侯文耀看向身后的公孙穆稚,思索片刻,微吐出一口浊气:“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如何?你放过我等,作为交换条件,换你们顺利出城,以王爷府之名保你们平安回到卧龙山,而此事就此了断不追究,怎么样?”
王晏清看了眼怀中的苏潇筱,眼神温柔却轻轻摇头:“侯前辈,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起先晚辈就说要走,可你们却非要阻拦而且刀剑相向,逼我下跪更吵着要杀我,这些话可都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怎的?现在反悔了?”
王晏清神情愤慨:“哼!试问,当初三百都骑于苏府前欲逼死晚辈兄长时,可曾想过大家各退一步?如果不是丞相府千金及时出面,恐怕兄长他已经成为你们都骑马蹄下的亡魂了吧?那时候前辈可曾出面过?晚辈再问,苏潇筱受困于苏府邸两年,公孙穆稚将潇筱硬绑上轿子并用匕首刺伤她时,前辈可曾站出来说过大家各退一步?不曾,对吧?!那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论各退一步,你配吗?公孙穆稚的命我今天要定了!”
“竖子休要猖狂放肆!”侯文耀快刀出鞘,递出毕生一刀,以命相搏,游龙归刀式!
枫素刀出鞘时的刹那,一道青光碧现,刀身画出一条归海游龙卷起乾坤苍穹。
大地寸寸开裂,刀身银光转瞬,荡然一气,仿佛天地间的气势都被一刀所斩。
刀如惊鸿横过,一袭龙啸响彻整座安阳城,天雷所至于天空,如万骑马踏皇都,势要将眼前之人一刀抹杀于人间。
一刀引归海天龙,可斩天下金刚!
古剑颤鸣,小少爷微眯双眸。不见任何动作。
心定!
嘴唇微动,诵起道门经书。
剑起!
化作千柄飞剑,光将整个皇城照亮,银色的皇城,银色的大道,连周围的看客都是银色的。
“一剑霜寒整皇都!”
“一剑东来斩天龙!”
“剑起!”
一剑百年难遇的天文异象令整座安阳城百姓大开眼界。
相传,这一日,有天外归海青龙浮游而过,整个皇城之上悬剑千余柄,皇都如冬日临近,满城尽挂寒霜。
剑斩青龙,满城冰霜,龙吟不绝,寒霜不断。好似天上之人游历人间。皇城主道上那位怀抱姑娘的年轻道士,自那一日起便被世人称作人间仙人。
也在那日,皇氏宗亲八王爷之子公孙穆稚被一剑钉死于城头之上,伤口有两处,被剑刺烂的肩头,以及被一剑贯穿的心窝。
公孙穆稚临死前对王晏清说道:“我公孙穆稚死后,要叫你们王家满门陪葬,要叫你们卧龙山被皇骑踏平,要叫山上道士死的一个不剩。”
堂堂八王爷世子死后被挂尸于皇城城头,满城皆知,八王爷公孙冕楚一夜白头,哭弯了腰。
第二日,两道圣旨自皇庭传出,皆是当朝圣上公孙乘谱亲笔写下。
一:废除三品文臣文枢中参谋王宗修官职并抄家。
二:派遣三万铁骑奔至卧龙山岗。
也于那日,当朝天子将八王爷公孙冕楚剥离皇室,此生再无任何关系。
朝廷之中无一人敢言。
私用皇骑,擅动兵权,动用皇城主道等种种,如此罪状,任你是皇室宗亲,他当朝丞相洛枉淳也一样弹劾,照旧不误。
退朝之时,当朝丞相洛枉淳与大将军姜鸣竟难得并肩而行,多年的冤家在那日第一次握手言和,统一战线。
王家府邸,三十骑兵一早就立在文枢中参谋王宗修府前。
王家家主似乎早已经料到如此,端坐在主厅椅子上,云淡风轻地与身旁的客人是相视一笑,一挥手:“拿吧,能拿什么就拿什么,不用给面子。”
齐兵长嘴角一抽,道了声得罪了。
整个王家荡然无存。
王家家主身旁近乎同龄的客人看见此情此景,很不规矩的哈哈大笑起来,落井下石道:“家都没了,还这样泰然处之,我也真是服你。”
王宗修似乎并不计较这位不合时宜放肆大笑的客人,眯眼笑道:“不泰然处之又能怎么样?哭吗?有什么用?还不如顺其自然接受,免得愁坏了身子。”
那登门拜访的客人更是笑得大声,不拘小节地拍着大腿,引得身后四位随行的年轻人也不由己扬起嘴角。
客人继续补刀道:“凭你这养气功夫,我真得向你好好学学。人官爷都抄到你家了,你还在这泰然自若,要是放在我身上,我可做不到。”
王宗修盯着一名骑兵捧着珍藏多年的百年古瓶离去,眼中带有一丝不舍,但轻叹了口气,说道:“这有什么?我儿子杀了王爷的儿子,我都没有太大反应,区区抄个家而已,不至于。反过来倒是你亲自造访王家,着实让我吃惊不已。”
客人轻哦了声,不以为意。
王宗修继续说道:“你说我养气功夫好,我看你也不差。自家闺女被拐跑了,还给这有说有笑,该我是敬你才对。”
突然,他瞥见一名骑兵捧着一盆龙葵花盆景。被客人称赞养气极好的他是瞬间不乐意,大声喊道:“嘿!官爷一盆花你也搬呐!嘿!那位官爷!你手中的可是画仙的郑祐的真迹!就算已经不是咱家的了!也得看着点啊!麻烦轻点儿卷成嘛!”
抄家都不皱眉头的王宗修看着收藏多年的各个珍宝,被尽数收缴,是阵阵心痛。
那位客人听见此言,也是一笑:“我家的闺女被谁拐跑,你是最清楚不过。拐跑就拐跑,不心疼。你笑我作什么?你家那兔崽子不也一样回不来吗?我们俩半斤配八两,谁也不差谁。倒是你,家都没了,还在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