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如此抛出疑问的我，不出所料地，并没有从苏渃的口中获悉真相。
像那种不光彩的经历，实在是没必要说给只有一面之缘的异性来听。
……
没错。
一面之缘。
抬手打断糟糕的气氛趋势只是随意而为，拔足离开是由于不想无谓地惹麻烦，而最后出手，也仅仅是自卫过度。
我没有特地为了受困的少女做些什么——仅仅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被目击到了，仅此而已。
换句话说，那时两人的关系，绝不会超过“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种程度。
反过来说，要是女孩因为仰赖我而解除了危机，从而对我产生了别的想法的话……反而才会让我心感麻烦。
好在当时的她很贴心地理解到了这一点，就算坐到我的身边并主动搭话，也其实是出于另外的理由——
想都不用想，这个理由对当时的我来说，同样是不得而知的。
……
……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不介意活用日后的视角，来小小地作个弊。
对于读惯了校园恋爱喜剧的人来说，少年少女的恋情在三年的高中时光之中，究竟可能抵达何种进度，估计已经十分清晰了。
不过很可惜……我所就读的学校，即使在华夏的无数高中里，也是相当典型的那种。
严格的半军事化管理、精确到每分每秒的时间安排、教科书式的催命教师集团，无疑将我们学习以外的其他人生构成，从事实上和“道理”上，都压缩到了最低限度。
要说真正有了什么突破，还是因为某个契机。
随着态度的转变，之后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总之关系确实有了起色。
但这些要一次性展开来说，总觉得会变成其他作品的样子……
所以直接跳到结果。这些连秘密都算不上的往事，几年后我偶然一问，便得到了答案。
……
小圈子的存在随处可见，就算是初中生也不会例外。
孩子们从生活环境的附近寻找同类，聚集抱团，顺着风向抒发好恶，以这种方式满足自身的社会性需求。
而站在这种社会性食物链顶端的人，无疑可以游离于各种各样的小团体，同时被所有人当作自己人。
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更大范围内绝大部分人的拥戴。
在之后的接触中，我了解到苏渃是具有这种程度的本领的。不过唯独这次，我指的是少女所在班级的「另一个」女生。
这位女生拥有出色的外表、傲人的学习成绩、强势的性格以及意外地隐藏在那之下的，善于笼络人的本领。
以那个年纪来说，是交际领域的绝对统治者。
她也因此夸张地……担任着当时班级里「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
与之相反，苏渃只有当时尚未发育完全的脸蛋、可有可无的学习态度、极低的出勤率，以及决定性的，我行我素的性格。
因为经常不到校，完全就是个边缘人。
所以，当这样的一位交际女王生病住院，而苏渃又刚好稀有地正常出勤，却发挥了她一如既往的糟糕性格，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拒绝了集体慰问的要求，再加上又被老师以“集体行动”的名头勉强带出……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已经没必要详述了。
整个班级被拉到停在地下车库的校车旁边等待，老师在与病人家长交谈，讨厌的边缘学生离开集体，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准备读书（当然还没开始读就被找麻烦了）……
这一切在几个崇拜着不良的男孩子看来，只会引起一个想法：
“机会来了！”
大概就是这种事。
……
回忆的感觉，意外地还不错。
总之，那个燃烧着刺目阳光的夏日，让人联想到石膏和绷带的医院，偶然来到的冰冷舒适的停车场，是一切、一切的开始。
※
往事的燥热被密集的的击雨声驱赶殆尽，磨砂的安全玻璃上看不清流下的水痕，只能感受到寒冷湿润的潮气顺着实际上不存在的缝隙侵袭渐入。
向队友们承诺了稍后的坦白，取得了单独会话的时间后，苏渃握起我的手腕，匆匆走进某个空置的房室。
墙壁上智能挂钟的电子讯号刚好归零，时间定格在晚间九点整。
低矮的居室没有窗户，关上门后形成四四方方的狭间，惨白的灯光在唯一的床铺上投下两人素色的影。
“坐吧。”
我说着没营养的话。
但我是在床上坐下了，苏渃却没有。她依然拎着我的手腕，垂着头站在我面前。
“学长可以和我说说，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吗？”
少女漆黑的瞳孔看上去柔软了不少，发红的眼角看上去像是刚哭过一样。
与第一次微妙的对话不同，如今苏渃使用“学长”这一称呼，单纯只是她喊习惯了，我也听习惯了。
“当然。”
我反而庆幸对方没有就着不合理的地方刨根问底。
不过这不是我敷衍了事的理由。
对过往经历的叙述，是从出现在自家的床上开始。
放置定位器。
偶然间加入神教。
入宅行凶。
被埋伏，被高嗣人搭救。
……
那晚，鬼面的枪手，单枪匹马解决了四五名神启中的追兵。
使用武器的动作，看起来是正规训练的结果。
“所以苏渃居然有这么厉害吗……”
事到如今已经不惊讶了，我稍微笑了笑。
“这个……有吓到学长吗？”
面前的人有些惴惴不安。
我没有回答，而是眨了眨眼睛。
“所以，多长时间了？”
“嗯？嗯……”
少女随即意识到，是说她脱离正常生活的时间。苦恼地蹙起纤眉，略加回想。
“从初中二年级开始吧，那也是我被发现进化能力的时间。不过作战方面的应用，只练习了一年左右。”
我结合着苏渃在校的到位状况，确定了这个“一年”是高二那年。
不过……
……
“诶？苏渃是进化者吗？”
“这个……老师没有告诉学长吗？”
“这不重要啦，总之你的能力……”
“是信息处理系的，大概作用是将「感觉」给精细化和量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