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的残忍超出了赵云的预期。
当联盟大军攻破虎牢关的时候。
董卓的部队也西撤了。
偌大的城市留下李儒来防守。
而李儒将要完成他历史上最出名的一件事，焚城。
繁华的洛阳城将变成一片火海。
帝王的权威衰落到了极点。
各方诸侯的野心也将如同洛阳之火一般燃起。
一个充斥着戾气的诸侯割据的时代即将到来。
陈浩也打算过段时间去长安找蔡邕拿书。
“在太原呆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赵云觉得这些时间开了不少眼界。
只不过他终究得要离去。
比起太原，常山所处的冀州将是未来的主战场。
赵云也将在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没有哪个武将不想建功立业的。
“子龙兄可否送我南下一趟？”
“元抚兄要南下去哪？”
“先去洛阳看一看这座雄城最后的模样，再去看看那些联军尔虞我诈的情形，顺便再去卖个人情，最后去长安找一个人。”
“听上去不错。我也没去过洛阳。”
两人一拍即合。
赵云带上了他一千义从。
陈浩带了一百斧隐军，作为护卫。
他是去逛逛的，不是去打仗的。
他还有额外三百影兵保护，安全无虑。
距离天下大乱，诸侯互相攻伐还有几个月。
郑姜身份敏感，陈浩怕刺激到袁绍就不带着去了。
他们就扮作常山的义军。
反倒是陆贞死活要跟着去。
“师兄师兄，你不是一直对我的手中“学”之一脉感兴趣吗？我随你一同去洛阳长安，将我手中的“学”之一脉交给你如何？”
黄巾天地人三支，天这一支主攻功勋贵胄。地这支主攻地方官员，人这一支主要是地方百姓。
当年太平道势大，宫中都有内应，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恐怕太平教已经成功实现改朝换代了。
黄巾军失败后，也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沉寂了下来。切断了自己与太平教的联系。
想要从蔡邕那里借书，没点身份怎么能行。
于是给了陈浩一个王粲的身份。
王粲的父亲王谦是太平道的，曾经做到何进长史。
黄巾事败后，王谦心灰意懒辞官还乡。
这个王粲素有才名，只不过过慧早夭。
知道的人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陈浩比王粲年龄大了一点，但是别人又不清楚具体有多大。
他们共同特点都很聪明，有了这层身份，行走起来也较为方便。
那蔡邕好歹也是一个京官，以太行贼的身份去见他，怕不是要被乱棍打出。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
“元抚兄就这么放蒋奇回去了么？”
陈浩和赵云离开太原的时候，蒋奇也带了不少人准备回乌桓。
不过三千多乌桓人当中竟有一千左右选择留在了太原。
这些早就准备留下的人，陈浩已经安排妥当了。
“蒋奇回去必然会受乌桓王责罚，他自己对这点心知肚明。所以将众人送回乌桓后，他必然会悄悄带着家眷回太原。”
陈浩轻描淡写得说道。
“况且乌桓人劫掠成性，我怕太原雁门剩余得百姓又被他们抢一遭，有蒋奇管着稍微好点。”
“元抚知道乌桓人会劫掠四方，还放他们回去？”
“子龙，我只是太行山上的土匪，既不是大汉的皇帝，也不是并州的刺史，我管不了所有人的死活。”
陈浩继续说道。
“当日张燕将我围困在阳曲县我就和乌桓人说好了，若是他们助我渡过此劫，我就让他们回家，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出尔反尔？”
赵云点头称善。
实际上陈浩也没有完全说实话。
在离开太原之前，陈浩与蒋奇促膝长谈过。
乌桓人所求不过也是生存。
有的人习惯了牧马的生活，就有人渴望稳定的生活。
乌桓在陈浩目前接触过的人当中属于少数精通远射的兵种。而远程打击能力恰好是太行军中最欠缺的。
试问，当日伏击乌桓时候，斧隐军立于前山之上，万箭齐发，这些乌桓人还能活下多少。
乌桓，鲜卑，匈奴都是有被汉化的可能性。
当然这个过程对于汉人而言是较为残酷的。
具体就是五代十国的北朝…
五胡乱华的过程也是民族融合的过程。
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也不能站在他们角度评说。
游牧民族这个问题…往后几千年都没解决。
...
夕阳渐渐落下，余辉洒在洛阳城上，让这座古城蒙上一层金色的外衣，仿佛皇帝的衣裳一般庄重。
从刘秀建都洛阳城，这座洛阳古城已经伫立在此地一百六十五年。
在这一百六十五年内，见证了多少东汉的光武中兴，见证了明章之治，同样见证了外戚弄权，宦官执政。
东汉击败了匈奴，使得南匈奴归汉。
曾经还有一位名叫甘英的人奉班超之命出使古罗马帝国。他的船队抵达了波斯湾。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壮举。
陈浩站在洛阳城外一座小山上，眺望着这座历史雄城，不知为何竟然眼中充斥着泪水。
故国恒以弱丧，而汉以强亡。汉末之强，强之婪尾而姑一快焉者，论世者之所深悲也。
东汉强是强，只不过士大夫为了功名与权力，持强凌弱，汉朝陷入了无尽的对内对外战争中，外寇反反复复，导致耗费军资无数，为了弥补军资开始卖官鬻爵，政治腐败。
盗贼四起，瘟疫来袭，黄巾乱世。
这座古城就立在这里。
不喜不悲地看着大汉的天下，渐渐分崩离析。
陈浩一路走来已经是三月份了。
此时万物复苏。
城墙上的缝隙中甚至长出了斑斑绿痕。
很多人相信，汉的寒冬即将过去，只要诛杀董贼即可。
不少人等着联军胜利的消息，会和迎春花一起到来。
赵云从后面走到了陈浩身旁。
“元抚兄在看什么？”
“在看夕阳。”
陈浩指了指远方的洛阳城。
太阳已经快被洛阳城挡住了，但依然能看到万丈光芒从洛阳城后迸发而出。
“夕阳不是天天都有吗？”
“是啊，夕阳天天都有。”
“但这可是洛阳城的最后一次夕阳了。”
赵云有些不解，但也跟在陈浩一旁站定。
天色渐渐黯淡，陈浩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
正当赵云准备离去的时候，陈浩叫住了他。
“子龙兄，你看。”
火，从洛阳城中迸发。
赵云脸色大变。
“洛阳城怎么起火了？”
“焚城，开始了。”
炽热的火焰吞噬着洛阳城。
比起夕阳照耀下的洛阳，此时的洛阳城更是明亮，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夜色，方圆数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才是洛阳最后的辉煌和炽热。
一如大汉。
大汉余辉已经过去。
接下去的就是炽热，可怕，吞噬一切的烈火。
往后数十年内这片大地虽然依然名为汉。
天下的皇帝依然是汉帝。
但四方的争霸已经与他无关。
一如这洛阳城。
洛阳城依然是洛阳城。
只不过不再是汉的都城。
它只不过是一片废墟。
“董贼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赵云震惊了。
“子龙兄，之前不是猜测董贼会效仿商纣王自焚于鹿台么？这把火比纣王如何？”
“元抚兄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这…这…你全知道？！”
陈浩没有回答。
他全知道。
“为何不去阻止！元抚兄你明明早就知道董卓要西逃，你明明知道，董贼要做出焚城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你为何不去阻止？”
赵云浑身颤抖地喊道。
“子龙兄，我只是一个山贼。手中只有一千贼寇的太行山贼。”
他指了指洛阳城外数万营帐。
这时候不少人都走出来看焚城大戏。
“我连张燕都不敌，如何能阻止这一切。”
赵云握紧拳头，他知道陈浩说得对。
正因为陈浩说得太对了，他才觉得颓然。
“这世界为何都掌握在一群庸才之手，如元抚兄这般雄才大略之人却只能…”
陈浩笑了笑。
那可是人家祖祖辈辈的努力。
自己初来乍到能占据太原一地已经很了不起了。
别说自己了。
就连刘关张这三个在平黄巾中立下赫赫功绩的人不也就做了个小小安喜县尉。
兜兜转转若干年也才做到一个平原县县令。
而自己下山不久就能拉起一番贼寇成了太原城无冕之主，这个速度已经和坐飞机一样快了。
当然，这主要是太原城周边都是匪盗。
根本就没人管。
赵云这才知道，陈浩之前所说，洛阳城最后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以为董卓撤离后，这座城会荒凉下去，但依然还在。
没想到，真的是最后的模样。
方才看到的也是洛阳最后的余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