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兵败而归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酸枣。
所有诸侯都笑了。
“那曹阿瞒不过是一个宦官之子，行刺董卓不成，举兵造反。徒有一腔热血，却无真才实干。”
南阳太守袁术不屑的说道。
他和曹操大小就认识，只不过一支以来都是曹操出风头，他们兄弟两虽然贵为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子弟却不如曹操出彩。
这次听到曹操吃了败仗，袁术非常高兴。
“够了，别说这种话！”
袁绍呵斥自己的族弟。
他和曹操两人出身都不太好。
年轻时候，两人便是莫逆之交。
在汉灵帝在位期间，他和曹操两人就是反对宦官势力的少壮派。
两人时常促膝长谈，一起畅谈人生。
对待董贼的态度上，两人的意见也是颇为一致的。
袁绍也非常赞通曹操出兵追击董贼的决定。
只不过他收到了李儒的密信。
如果他胆敢有什么异动，就将袁氏一族的人全杀了！
原本袁绍打算让乌桓人突袭，然后他乘乱救下族人，然后大杀四方。
可乌桓人还没到司州就被一群小小太行贼给击败了。
真是废物！废物！
每每想起这个，他就恼火。
他不是不想出兵，而是不能出兵。
其他诸侯看袁绍按兵不动，也一个个观望起来。
说起来，反董之战到了这里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胜利。
虽然没有成功解救皇帝陛下，但是董卓被打败了，西逃了。
再追击下去，会有结果么？
长安不比洛阳，纵深百里，易守难攻。
从洛阳到长安，战线太长，一旦出现了问题，很可能导致全局崩盘。
再说了大家只是将目标放在了洛阳，剩下的粮草也不多了。
马上就要春耕了。
不少士卒有点无心打仗，只想回去种田，军心不稳，再次出击没有意义。
况且，董卓也并非毫无反手之力。
他的西凉兵和并州兵战力非凡，曹孟德的下场就是一个证明。
就在众人饮酒取笑时候，曹操走进了大帐。
他环顾了下诸侯，将自己内心的怒火压制下来。
“本初，只要你领河内兵到孟津，酸枣诸将进驻成皋，占据敖仓，再轩辕，太古等地建立营寨，控制险要，公路由南阳入武关，偷袭关中，大势可定！”
众人见曹操一脸笃定认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孟德，刚刚撕杀一场，不如喝酒吃肉休整一番，进军一事我们日后再提如何？”
“日后？兵贵神速，董贼西逃，尚未站稳脚步，此乃我军大获全胜的好时机！诸公切莫倦怠，不图进取！”
袁术拍案而起。
“曹操！”
所有人都看向袁术。
“败军之将，也敢言勇？”
袁术嘴角满是讥讽。
“你若是真有大才，怎么会输的如此狼狈?哼，我怕你又是在这里坑害我等。张邈你说呢？”
张邈面露难色，向袁术和袁绍举了举杯。
曹操算是自己带来的。
曹操死的两万兵马一般都是自己的。
卫兹是自己派去协助曹操的。
曹操战败，自己的兵马几乎死光。
看到张邈不说话，袁绍冷哼一声。
此人之前仗着自己有数万兵马，加上同为太守，对自己颇为不敬。
看到他现在这么一副吃瘪模样，袁绍就觉得痛快。
曹操脸色发黑。
他战败的确是轻敌了。
徐荣作为董卓下属，名不经传。
华雄都死了，徐荣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他曹操竟然不是徐荣的对手。
袁绍站起来说道。
“孟德，久战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谈吧。”
张邈也站起来说。
“孟德新败，心里必然不甘，想要去报仇，但是行军打仗不能靠意气用事，我们还需要多多斟酌。”
曹操长叹一声。
这些诸侯表面上是联军，私底下龃龉不少。
比如刘岱和桥瑁，两人就互相提防。
曹操有些心灰意懒。
不再提及此事。
他走出营寨，喊来自己的几个从弟，直奔杨州募兵去了。不再和这些诸侯掺和。
...
洛阳古道，两骑并排骑行。
赵云要回常山，而陈浩也要去长安了，两人一个北上，一个西行。
数月短暂的相处，终究要结束了。
“这几个月承蒙元抚兄招待，云开了不少见识。”
陈浩笑了笑。
“子龙兄高义，救命之恩都没报达呢。”
“元抚今后有何打算？”
“先去找蔡邕看看能不能找到我要的东西，如果能力有限就偏居一隅，求一世平安。”
赵云哈哈大笑起来。
“元抚兄非常人，封侯拜相对元抚兄而言俯身可得。我观元抚兄治兵有道，未尝不想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谋求一席之地吧？”
陈浩并不反对。
“那么子龙兄考虑地如何，加入我们太行军如何？”
陈浩图穷匕见，在最后一天问出了这个问题。
“请恕云拒绝。”
陈浩并不意外。
他和赵云毕竟还是有些不同地。
赵云是个理想主义者。
而陈浩是个实用主义者。
赵云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陈浩愿意，他完全可以带着斧隐军南下，参与进攻董贼地行动中。
陈浩手中一千残留地太行军外加剩下地两千多乌桓部队，在联军中也算是个不小地数目。
而且这些联军当中少有如同太行军那样地精锐。
然而，陈浩不但放蒋奇离去，还让全军进行训练休整。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赵云也相信，陈浩不愿意搅入反董地风波中。
但他看到洛阳城大火的时候，他依然对陈浩发了脾气。
如果说普通之下有人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必然只有陈浩。
然而陈浩没做，他选择了按兵不动，蜷缩在太原冷眼旁观着诸侯。
他的做法和诸侯们停留在酸枣有什么区别？
陈浩一直说自己是太原贼。
然而，赵云知道，陈浩从没把任何一个诸侯放在眼里。
不论是曹操，袁绍，董卓还是其他人。
甚至他没有将汉帝放在眼里。
长久的相处让赵云清晰的认识到，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个无法无天无君无汉之人。
陈浩是个有趣的人，是一个好的朋友，他的见识，他的行为都散发着一股自信的味道。
然而赵云的理想却不是这样。
“我对大汉尚存一丝希冀。”
赵云纵马在前。
“元抚兄觉得大汉还有希望么？”
陈浩笑了起来。
“那自然是没有的。”
“哈哈哈，元抚兄果然直爽。”
赵云眼神有些暗淡。
“我倒是觉得如果元抚兄愿意出山，匡扶天下，必然能扫清寰宇，还四海太平。”
会的，我会给四海太平的。
陈浩在心里默默说道。
只不过不再是大汉的名字了。
只不过这句话还是不要当着赵云的面说为好。
不然要被贴上反贼的名头。
“让我猜猜，元抚兄心里在想什么。”
赵云忽然调转马头。
“元抚兄是不是在想，我会出山的，只不过不是为了大汉，而是为了天下人，元抚兄常说，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刘家的天下。”
陈浩张了张嘴，你这也能猜到？
他真的极度怀疑赵云有个“匡扶汉室”系统。
看到陈浩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赵云就痛快的大笑。
他解下身上的一个酒壶丢给了陈浩。
“子龙，你知道我不饮酒的。”
“今日你我即将别离，再见之时不知何年何月，甚至不知敌友，元抚兄不肯为云破戒一次么？”
陈浩打开塞子。
一股浓烈劣质酒的味道扑面而来。
真的不是陈浩不喝酒，他也喜欢啤酒小龙虾，而是这个时代的酒…太浊。
这个年代，嵇康还没出身，还没有人能酿出品质极佳的好酒。
陈浩忙着炼铁哪里有空酿酒。
他又不嗜酒。
赵云独自饮了一大口。
“举世皆醉，元抚兄独醒。元抚兄，你就是太清醒了。”
赵云叹了口气。
“当日在太原，你若是让我帮你练兵，再拖几日出发，而不是来看洛阳城大火该多好。”
陈浩闷闷地喝了一口酒，辣的有点打头。
“不过如此大事，若不能亲眼目睹，光凭他人传述，确实心有不甘。”
“只可惜，这天下要大乱了。”
听到赵云这话，陈浩才恍然大悟。
赵云心中的理想到底是什么。
在赵云心里，汉不仅是一个王朝的名字，更是社会稳定的象征。
然而，有人打破了汉王朝的王权。
天下诸侯没了敬畏，自然会互相攻伐，谋取利益。
这和泥腿子黄巾起义不同，诸侯的攻伐影响更为深远，持续时间会更长，造成的破坏更大。
赵云从洛阳的大火中看到的不是汉王朝的崩塌，而是百姓的疾苦！天下百姓的疾苦！
陈浩领悟已经太晚了。
“子龙，能不能不要走！”
陈浩大概是喝了酒，有些话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再也不顾心中的矜持了。
赵云拱了拱手。
“元抚，就此别过！”
赵云双脚一夹马腹，白马迅速奔跑起来。
“元抚兄，其实我只是不想在你下面！”
陈浩轻啜一口。
看着赵云渐渐远去的身影。
不知为何，竟然有种怅然落实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