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给陆贞交代完任务后，便来到城门口。
这里已经有上千人整装待发。
蔡府一共十几口人，其余都是董卓派去保护蔡邕的。
领队的是吕凌崎。
副将是魏续，算是吕凌崎的表舅。
看到陈浩也带着行李，蔡邕不由有些奇怪。
“贤侄也要离开长安么？”
“粲想随蔡叔父一同前往，太原不知叔父可否推我一个太原小吏当当?”
蔡邕闻言大喜。
“贤侄愿意一同前往太原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你的小妹怎么办？”
蔡邕见陈浩孤身一人，并未带很多随从便奇怪地问道。
“小妹和王允大人是同族，王允大人已经答应替我照顾小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蔡邕又了口气。
“长安机会更多，贤侄为何不留在长安啊。”
“长安豺狼遍野，我不喜与之为伍。”
“贤侄莫要说这样的话！”
蔡邕严肃地批评了下陈浩，然后心有又万分可惜。
这样的人物要是做自家的女婿该多好啊。
只可惜，他和琰儿有缘无份。
“不说这个了。”
陈浩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后面，后面跟着许多装着书的车。
“贤侄你这…”
这些书都是蔡邕送给陈浩作为答谢的。
没想到陈浩竟然全带来了。
“既然要去太原了，自然也要带上所有的书籍。”
这时候吕凌崎打马过来了。
“既然要一起上路，那就出发吧，有什么事，路上慢慢说。还有不少路要赶！”
“这位将军是？”
陈浩看到吕凌崎唇红齿白的，心里有些疑惑，董卓手底下怎么还有这般俊俏的小将？
他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在下吕凌崎，温候吕布之子！”
提起吕布的时候，吕凌崎满是骄傲。
“吕什么崎？”
“吕凌崎！”
陈浩愣住了。
“吕布不是只有女儿么，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儿子了？”
陈浩喃喃道。
只见吕凌崎的脸刷的一下垮了，他怒斥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抱歉，抱歉，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陈浩意识到自己是刻板印象害死人。
他之前都不知道王允还有个兄弟，也不知道这个历史上的“好人”竟然太原一霸，划掉，豪强。
陈浩盯着吕凌崎看了一会。
这个男孩子，也未免太好看了。
拿上羽扇就像是诗文里的公瑾了，羽扇纶巾，英姿勃发。
他虽然脸蛋秀气，但是整个人都充满了阳刚和英气，不像蔡文兄弟那样柔柔弱弱看上去是女孩子。
“哼。”
吕凌崎骑马离开了。
整个队伍也渐渐开拨。
那边马车里的蔡文姬也看到了同行了王粲，她逮到个机会，向蔡邕询问。
“父亲，仲宣兄怎么也跟着我们一起来了？”
“王贤侄想要与我们一同去太原，他在那里还有事情要做。”
“原来如此。”
蔡邕见四下无人，低声问女儿。
“这小子刚才还问我蔡文要不要一起太原，你给他的“绝笔”恐怕没有送到。”
“啊？”
蔡文姬将诗文送到了王宅，但陈浩并不知道。
想来是被他的小妹给截胡了。
从他小妹嘴里得知，陈浩似乎非常看重蔡文。
仅仅因为“蔡文”有打铁的潜力么？
可是盐铁都是官家的，私人又不允许铸铁造盐，除非…仲宣兄有不臣之心！
如果仲宣兄真的如此，她该何处？与他割袍断义么？还是助他一臂之力？
蔡文姬觉得自己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之前陈浩寻找冶铁锻造的书籍，她就应该察觉到的。
只不过那会满脑子都是婚姻，几何和算术，没有抽空想想。
蔡文姬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她一琢磨就发现了陈浩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想起自己曾经和陈浩讨论过的一些事情。
原本一些奇异和离经叛道的话渐渐清晰了起来。
王粲或者说陈浩的人物形象愈发清晰。
蔡文姬读过各种书籍，对山川湖海地理资源也是颇为熟悉的。
她将目光转向黑甲小将。
并州铁，河套马。
这两样东西让并州铁骑威震塞外。
陈浩要去太原绝不是去做个小吏的。
他的目标是铁。
太原产铁。
一系列的东西的在蔡文姬脑海中串成一条线。
仲宣兄的口音和王司徒是一样的！他说的是太原口音而非山阳口音！仲宣兄在太原一定住了很久，然后来的长安。
“父亲，你能将仲宣兄喊过来么，我想和他说说话。”
蔡邕奇怪地看着自己女儿。
他挣扎了一会，这几天他不是没考虑过，女儿嫁给王粲做平妻的可能。
这事…一般来说不可以。
但现在管的也不是那么严格。
汉律里头有一罪就是乱妻妾位，就是让妾享受妻子的地位。
平妻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如果没有嫡妻的名分，他堂堂高阳乡候，太原太守的嫡长女嫁给别人做妾，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王粲又不是皇帝！
“罢了，随你开心吧。”
最终他还是决定尊重女儿的决定。
不论她想做什么，蔡邕都支持。
蔡邕可不是迂腐之人。
他是一个敢于挑战现行礼法的人。
比如挑战三互法。
不一会，陈浩骑马来到了蔡文姬的身旁。
“蔡姑娘。”
在陈浩印象里，这个蔡文姬有点讨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仲宣兄，可曾去过太原？”
蔡文姬隔着帘子问道。
“去过，在太原住了两三年。”
陈浩没有扯谎。
“我听父亲说，太原匪盗横行，前有白波贼后有太行贼，不知仲宣兄对太原治安情况了解么？”
“哦，我对太行豪杰也颇为熟悉。”
“太行豪杰？”
“不错，太原人都称那伙人为太行豪杰。”
“愿闻其详。”
陈浩便将扫清太原周边匈奴流寇白波贼败军，斩首白波贼郭大，抵御乌桓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蔡文姬还是第一次听说。
“果然是一群义军豪杰，只是他们为何不愿接受诏命呢？就算是董…相国封赏下的诏书，也是朝廷的命令啊。”
“正是朝廷的诏书，他们才不愿接受。”
陈浩淡淡地笑道。
“为何？”
“太行豪杰只跪天地父母，不拜皇帝老儿。”
车厢内的蔡文姬叹了口气。
仲宣兄啊仲宣兄，你说话可收敛点吧，得亏我知道你口无遮拦，知道你性情洒脱，可这话要是传到别人嘴里，定要治你一个乱臣贼子的大逆之罪！
感到车厢内的沉默，陈浩干咳了两声。
从长安出来后，他有种放飞自我，回到太原的感觉。
来长安前，他也是这么和陆贞说话的。
陆贞非但不会杠礼法的事情，反而会学他说话，一起骂皇帝。
这次陆贞没跟着过来，陈浩有点不适应。
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仲宣兄之前来我们家取过几本锻造冶铁的书籍，敢问仲宣兄是不是打算私自铸铁？”
陈浩一窒。
这女孩问得问题有点尖锐啊。
“蔡姑娘是打算告发我么？让蔡大人给我治罪么？”
“并非如此。这是蔡文堂哥在临行前托我向仲宣兄询问的。若是违背礼法之事…”
“原来如此。”
陈浩明白了，不愧是蔡文兄心思果然细腻，竟然猜到了自己要私自铸铁的事情。
看来他回陈留并不只是探望生病老母那么简单，还是躲着自己。
蔡文兄出身书香门第，在这封建社会，遵守礼法也是正常的。
东汉盐铁专卖，盐铁官多如牛毛。
之前吕梁山上那些“匪徒”就是制铁吏官，
只不过铁矿先后被白波贼和黑山贼占据，他们不得不逃去吕梁山。
不过私营盐铁的事情是禁止不了的。
盐铁这东西的油水之多令人惊叹。
王允王宏兄弟为何不愿意放弃太原的地？真的是图太原那一点地？当然不是！
太原产铁啊。
河东为何那么重要？因为河东产盐！
“既然是言吉兄问的，那我就直说了。我的确打算铸铁，不过不是打算私自铸铁，而是想借用蔡大人的名义。”
蔡文姬听着有点不对劲。
什么叫借用蔡大人的名义。
借用…那不是还是私铸铁么。
等一等，蔡文姬又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陈浩在谈起太行豪杰的时候，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自豪感。
蔡文姬心细如丝，一下子捕捉到了这丝怪异的感觉。
“仲宣兄和太行豪杰是否有瓜葛？”
陈浩一惊，这女人好恐怖。
“仲宣兄别误会，太行豪杰令人钦佩，若是仲宣兄真的戍卫太原，那才让人敬佩。”
陈浩有点摸不清这个蔡文姬的路数了。
他想了想就算承人也没什么。
“嗯，摊牌了，我是太行豪杰的二当家。”
“二当家？方才听你说，太行豪杰的大当家是个女子，你们…”
“那是我的娘子。”
“你的…你的妻是个山…”
蔡文姬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那个贼字在嘴边徘徊了许久最终咽了下去。
她的眼眶通红，眼泪扑通扑通的落了下来。
自己竟然被一个山贼给打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