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横亘,天堑施威。
三军蔽山,声如奔雷。
一片尘土飞扬,一场烟灰爆腾。
时而鸦嘶雁鸣,时而车辚马萧。
耳畔嗡震聩痛,脑袋昏胀愦迷。
蹄声匆匆盈耳,纵使远隔百里。
旌旗飘飘荡飏,纵使相距千米。
这便是结界后的情形了。
说实话,尽管心理保备,一睹正容后仍是有些心若死灰,发怵是必然的,就这十差兵力,就是地将来了估计也扛不住,力能扛鼎劈山的离将倒是有匹敌之力。
可惜,那次战乱带走了存世的大半高级将领,涵括仅剩的二位离将,文官损失倒是不大,阁官兀自傲挺,袍官不忘献媚。
这就是他不喜文的缘由了,前线由一众武将保守,拼死拼活,遭死神肆掠,夺虐其命首,死伤不知凡几。
文官却安和稳妥,司空见惯了,将苟活作常,愈加腐败,奴颜媚骨婢膝,尽是折腰摧眉。
话说这儿有几个官来着。
“吕莲,名单来了。”
“嗯。”应了声,回头,沉心面肃,“谢了。”
“不用,己军已侯多时了。”
“呼……明白。”运起风躯,“可以跟上吗?”
“当然。”
“走吧。”
…………
回营,一堆堆黧黑坚毅的面庞静严肃杀,周遭噤若寒蝉。
啧,有点怪……
“我呢,没什么好说的,懂的人呢,你我皆心知肚明,无须多言;不懂的呢,只要明晓你我都是来打仗的,生死未知,竭尽全力即可。”翻了翻名册,“仇潋空。”
“到。”应声的是个臃肿丰腴的汉子,油光红面,略带黧黑,一看就是个著官(著,著名意)。还是个医人。
“你是唯一的一个医人了,此军的医疗事务就靠你了。来吧,先上来演示一下最基本的急救与止血法,这样至少在场所有人都可保命了。”
“好嘞。”他搓着手,笑笑,裸露一口黄牙,脸上横肉抖抖,左右摇身晃躯,众前,“看好了哦,我只做一遍。”
……………………
“陈将军,可以了。”
“好。”陈梓仲撒下刻印着地形的羊皮纸,“放。”
结界内,一道道水瀑由兵线撒出,夹杂着气,修补残败碎破的阵法,皆是使水的好手。结界外是熊火炘炴,如斯以水降火,乃慧法。
“但还是不够。”陈梓仲推椅,起身,“集水、土二系者,辟通下路,洞而袭之。”
……………………
大致看了一下名册,人数至多为火系,可惜风系却寥若晨星,这广茫军海中,竟仅能挑出一个。
唉……前线虽皆精英,然也仅是千数,缓兵之计也就那花样,撑不了多久,而一味地增派支援也是噱头,到头来还是得被人数碾尽。
“嬴天佐,唤集火属,聚于练兵场。其他人就地休整,愿者可齐来,盖观即可,不得喧嘈。”
“唉……你可比老陈还会使唤人啊……”
“去去去,赶紧的。”
“好好好……”
……………………
“头,他们在放水,要浇了咱的火,该咋办啊?”
“继续烧,感知换班轮流守察,看他们有什么花样,一有动静,立马汇报,能拖多长时间是一点。”
“是。”
……………………
不对!
这结界都快突破了,何不齐力一搏,将本濒绝境的我等击溃,而非要于援至之际持之不故?
除非敌人是故意拖时间,待机会来了,一举歼灭。
估计这战的起因也非妖人叛乱,定是另有所由,毕竟都动用如此军力了。
关键,这牵涉十差之数的斗,何必拉上他一小小的陌将?就算此乃漠西,荒芜至此,也不应拿疆域作玩笑。
顶司派的任务也不可能仅是以“辅佐”二字括论,太过迷糊,连一份情报都不附。
还有,这军中大有人才,哪怕是这百废待兴的年,也不应将一名陌将如斯相待,比他大有头脑的多了去了,就算陈梓仲捎走一军师,天下仍有千万文官待侯。
除非陈梓仲绝对信任他,可他又只是一面相交的缘人,除非他信他过于这军中任何一人。
啧,麻烦了。
这军中……怕是要横生变故啊。
望向那堆黧黑面孔,心怀鬼胎的又是何数人呢?
敌人是要拖时间,将增援逼出来,调离中原,再乘机侵袭,于此法中,派入内敌,随时观察。很显然,顶司也看出来了,故意与其相耗。
陈梓仲也不用去的,只是看着军中变卦,断有内敌,便假意慌忙,使障眼法,自行前去前线支援。
不然敌人看着咱无动于衷,必是改变原计,绝不会于此耗时费力,接着如何做便皆是虚数了,到时候咱就不晓得他们是要怎样了。
至于为何将指挥权交于他,而不交于他人,俩猜:一是把他当作弃子,混于内敌,随意摆布,到头来只是一幌子,生死不顾;二是信他,信他聪慧,能看出他们的想法,顺水推舟地瓦解内敌。
更偏向于二,毕竟按一来讲,军中有些名气的涉文武将也是不俗,至少高他一头,更适作幌。
弃子也是要经过遴选的。这局目的是幌子,而非弃子本身价值,便没有优差之分,看中的是幌子表面的可信性与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