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漆黑的领域,伸手不见五指。
巴罗恭恭敬敬地站在领域之外:“首领,该递送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暴雪堡垒和海潮福音那里也通了气。”
“很好,”黑暗中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猩红教会的手越伸越长了,我们的动作也要加快才行。”
“首领,萨莱代表穆拉德来向属下打听猩红教会的事了。属下怕他们会误事,不敢多说。”
首领轻笑一声:“萨莱,还真会起名字。他的身份确实特殊,但是在如今的局中,作用也有限了。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能活到今天。你说与不说,有些事情他总会知道的。”
“属下多嘴,不知这萨莱……”巴罗听首领没头没脑一番话,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罗杰公爵独子,尼克。”
……
尼克盘腿坐在自己床上,一手托着脑袋,愣愣地望着身前的空地。奶酪静静地趴在床边,已经睡了过去。
从希尔的房间里出来时,尼克只觉得庞杂的信息充斥着自己的大脑,令他一时有些魂不守舍。
按照希尔的说法,猩红教会是鲜血领主比列的信徒构成的组织。这群人奉比列为鲜血之神,视作他们新生的希望。
所有信徒对比列的了解全部来自于猩红教会的主教。没有人知道主教叫什么,长什么样。教会成员只知道主教大人可以翻手间让人生不如死,也可以轻易令死人复苏。按照主教的解释,这一切来自于他对比列无限的忠诚。
然而对于比列,希尔能找到的记载就寥寥无几了。只言片语间,希尔也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曾经猩红教会也在奥斯坦帝国猖厥过,之后因为行事过于残忍而遭到术士的联合绞杀,如今居然又有死灰复燃之势。
巴罗告诉尼克,那日飞艇上,佩奥娜血祭了五个见习术士施展猩红教会的禁术。巴罗是靠着阴影之触的首领提前赐予的一个术法才侥幸挡下了这个灾难。
“阴影之触的水可不浅,你也不要老想着用穆拉德来压我。”巴罗在尼克临走之际,曾委婉地警告尼克。
猩红教会的依仗着主教兴风作浪,那主教的实力起码不会在穆拉德之下。恐怕阴影之触的首领也不会低于这个档次。
“那追杀我的蝠九和蝠十二也隶属于猩红教会,不知南方要塞发生事有没有猩红教会的影子呢?”尼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仿佛这样可以帮他理清头绪。
“皇家,猩红教会,克劳利,”尼克喃喃念着这些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名词,“若是他们都搅在一起,那可真是……糟透了。”
“你想不想早日报仇呢?”
早日报仇……报仇
希尔的话萦绕在尼克的脑中,挥之不去。
“父亲曾经说过,帝国中的人都有自己的野心。如今希尔,或者说卡纳尔统领想要什么,已经是昭然若揭了。曾经父亲最痛恨不忠之人,如今他死后,我却讽刺地要去帮卡纳尔夺取父亲曾经千辛万苦守卫的王座。”尼克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怎么看,笑容中都包含着苦涩。
正如希尔所说的,有些事听过之后,是不可能当作不知道的。克劳利背后牵扯的人,尼克一个都不想放过,那么他就不得不借助希尔的一臂之力。
相应的,尼克的加入,也让日后卡纳尔拥兵自立多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接口。若是苏克坐实了残害公爵的罪名,卡纳尔未来的的反叛军可就要变成正义之师了。
“我曾以为,成为白纹术士之后,就可以有更大的选择空间。结果,不论是和瓦莱特的师生交易,还是和希尔的合作,我从来都没得选。”尼克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算什么,不甘?愤怒?
今夜睡不着的人注定不止尼克。科孚城皇宫之中,阿尔比拉正孤身一人虔诚地跪倒在一尊神像前。她的身上隐隐闪着乳白色的光,也已经是白纹术士了。
这尊神像很是特别,人身鸟首,背后撑开两对翅膀。一对眼睛炯炯有神,仿佛有摄人心魄的力量。
神像的躯体被镀上了金色,可背后的翅膀却是雪白的。微风拂过,还轻轻晃动。这竟都是真的羽毛!
“还请千羽大人庇护您忠诚的信徒。”阿尔比拉完成了她的祷告,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是跪的时间太久了,一时间站不太稳。
深夜的神殿寂静无人,只有一团一团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只是阿尔比拉难以从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父亲去世,兄长即位,阿尔比拉却只觉得日子过得越来越艰辛。
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从自己前往黄昏森林开始的。
旁人不知道,阿尔比拉却很清楚自己的父亲奥斯坦六世去世前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不过为了国家稳固,他硬是用药剂吊住自己的精神。
阿尔比拉带人前往黄昏森林,也是听说有一种颇为罕见的魔兽可以帮助父亲恢复健康。
可是这一路上目睹了南方要塞的惨状,被杀人蜂追杀,再到暗杀协会。阿尔比拉赔上了自己所有的随从才捡回了一条命。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堂堂光明公主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她也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并且怀疑问题的根源恐怕就在皇宫之中。
所以就算是逃回了皇宫,阿尔比拉也没有真正安心过。她发现宫殿里出现了许多生面孔,问起之前当值的人都哪去了,这些人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不过是出去几天,感觉像是很久没回过皇宫了。
本来这些烦心事阿尔比拉大可以告诉自己的兄长,毕竟皇宫中的变化,作为国王的苏克没理由感觉不到。可是阿尔比拉心里用有个疑影,感觉苏克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的也说不上来。
也只有在这座神殿里,阿尔比拉才能感觉到少许的心安。
“无论如何,”阿尔比拉抬头望了望高大的神像,“千羽大人注视着这片帝国,他不会容许灾难降临的。如果是我命中的灾劫,担心也没用。”
“咦?”阿尔比拉忽然发出一声惊疑,她发觉神像羽翅的末端好像有些发红。
不等她上前仔细查看,那红色迅速爬上了羽翅,一点点蚕食了原本圣洁无比的翅膀。
“这……这……”阿尔比拉跌坐在地上,双腿缓缓将自己向后推去,一手捂住自己的嘴。
阿尔比拉惊恐地发现,不只是羽翅,神像眼中的锐利也消失了,两行血泪一点点滑落,在烛光的映照下碎裂在供桌上。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阿尔比拉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已然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阿尔比拉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晕倒在了神殿里。
黎明降临,神像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洁白的羽翅重新衬出了这位千羽大人的高贵。他的眼睛也恢复了光泽,重又注视着这片皇宫。只是供桌上的那一点血迹,没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