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云听了齐帝阴晴不定的话,感到既无奈,又尴尬,但面上仍镇定自若,躬身应答:“皇上谬赞了,民女乃一介草民,所唱所跳歌舞,是谓平日里和弟妹们闲睱之时,自娱自乐,如有冒犯之处,望皇上海涵。”她话音未落,人已跪了下来,“至于皇上的末句,着实令民女诚惶诚恐,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也非花样年华,妄不敢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非分之想。”
齐帝突然哈哈大笑,“难怪母后在见到顾姑娘之后会说,有其父必有其女,顾姑娘果不愧为大才子顾豪之女,巾帼不让须眉。朕至今仍对当年顾大人中榜之文章记忆犹新,文采飞扬,精彩绝伦,文笔之清美、说理之老道、思想之深刻。”齐帝由衷的赞赏道。
不知为何顾卿云闻言,心中莫名感到不安。
“顾姑娘入宫为朕的皇孙们授教三字经,解其故事来由,已有时日,其内容意喻深远,深得皇孙们喜爱。”齐帝扫了眼众人,面露欣喜之色,目光停留于齐浩片刻,“今日你和太子合奏一曲,朕方明了为何太子会向朕三番五次请奏赐婚,既然你与太子珠联璧合,朕就准了奏。福安。”
顾卿云闻言一时呆愣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太监总管福安已清晰明亮的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认,皇帝诏曰,民女顾卿云,德容兼备,端庄贤淑。现赐婚予太子齐浩为侧妃。钦此!”
一旁坐着的齐煜顿时惊煞的看着顾卿云,身心颤抖,如不是他的父王及时暗助于他,怕是已摊倒在地,一张俊脸白的全无半点血色,眼眸里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回过神来的顾卿云,抬眸直视齐帝,心中冷笑道:原来这才是让我顾卿云赴宴的结果,这招够狠,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伴君如伴虎。
福总管宣完旨后,见跪在殿中的顾卿云好似半点反应都没有,迟迟未接旨谢恩,便走到她跟前细声提醒她,“顾姑娘,你该接旨谢恩了。”
顾卿云抬眸扫了眼福总管手中的圣旨,福总管见她并没有接旨的意思,便含笑着再次提醒道:“顾姑娘大喜,请接旨吧。”
双眸似一汪秋水,闪烁如空中的星,却是那番的黯淡,在这宫中暗不见底。她声音清泠的叩拜道:“谢皇上恩典,承蒙太子殿下错爱,但民女乃一介草民,相貌平平,且曾还有过两段不顺的婚事,着实配不上太子殿下,望皇上收回成命。”
殿内再一次寂静无声,众人无不为顾卿云的公然抗旨捏了一把冷汗。坐着的江夫人更是焦急如焚,束手无策的用眼神求救于江宰相。
“博览群书的顾姑娘应当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其后果是什么,莫非你当真不怕死?”齐帝脸一沉。
顾卿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坦然从容,坚定的道:“生命于人只有一次,民女自然是怕死的,但民女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她不由得把头望向江夫人,“民女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望皇上莫要迁怒于他人。”
“这么说你是执意要抗旨喽。”齐帝不紧不慢的扫视着坐立不安的齐浩和齐煜二人,压制住怒气道:“来人,将顾姑娘打入天牢。”
眼看顾卿云就要被宫中侍卫带走了,齐煜终还是按奈不住,立马走到殿中,叩拜恳求道:“皇叔请息怒,侄臣……”
“煜儿,有什么话待宴席结束后再说。”齐帝威严的打断了齐煜的话,举起酒杯,淡笑道:“朕本意成全一桩喜事,岂料……来来来,诸位爱卿共饮一杯,别让一介民女扫了大家的兴致。”
顾卿云在路过齐煜所在之处,略作停顿一脸从容的朝前迈步走了。
天,已是深夜了,牢房内一片漆黑,顾卿云静静地仰躺在牢房的硬板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暗自揣测:皇上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回想起他每次召见自己时,似乎总有意无意的提到爹爹,那么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想不明白的她回想着在宴会上,齐煜的表现,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道:原来同名同姓,不同世代的他,其实性子几乎如出一辙。既是如此,皇上这样把自己关在这里也好,以煜的性子……,他应该会娶雪珊表妹吧。
时间很快就过去五天了,虽说在这空无一有的牢房里,只有四面墙壁,但习惯了孤独与孤单的顾卿云,倒也过得悠闲自在,自己为自己打打气,哼哼小曲,背背诗,背背喜欢的文章。
“天已大黑了,我又多活了一天吗?”顾卿云淡淡的微笑轻轻地挂在脸上,她不由得呢喃道:“世间人民,父子兄弟,夫妻,亲属,当相敬爱,无相憎嫉,有无相通,无得贪惜,言色常和,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苦乐自当。”
“好一句人在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顾姑娘为谁这么长情呢?”齐浩拍着巴掌走了过来。
顾卿云微愣,起身叩拜道:“罪女顾卿云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齐浩一声令下,天牢里的人都离开了,他打开牢门站在顾卿云的身前,沉默了一会,“你起来吧。”
“谢殿下。”顾卿云低头淡淡的道。
忽然,齐浩伸手冰冷的抬起顾卿云的下巴,令顾卿云微愣,既而眉头紧锁的与他对视。
齐浩的眼神好似嗜血魔鬼,紧盯着她,狠狠地道:“嫁给本太子不好吗?顾卿云,你还记得本殿下和你的约定吗?”他话音未落,捏住顾卿云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
“太子殿下,请自重!”顾卿云从容不迫的冷声回应:“还有,您弄痛我了。”
齐浩愣了愣,嘴角微微向上翘,“不错,是我所喜欢、所认知的顾大掌柜。你依然还是这般的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在你眼里,我们这些权贵算什么?”突然,齐浩身子靠前,紧逼顾卿云,令她本能的踉跄倒在了床上。
“我的顾大掌柜,不管你接没接旨,你都是我齐浩的人,本太子想如何就如何。”齐浩话音未落,人已俯身下来把顾卿云压在了身下,试图亲吻她。
顾卿云极力的反抗,正在她无法抵挡之时,有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放开她。”
齐浩闻声停止了动作,朝声音的主人望去,见来人一身夜行衣,蒙着脸,一双眸子杀气十足,齐浩不紧不慢的放开了顾卿云,他虽能看出来人武功修为在他之上,但声音却是霸气十足的冷酷道:“不知阁下是谁?居然胆敢独身夜闯天牢。”
顾卿云听出了是莫离的声音,她忙站了起来,眼神充满担忧,又责备的看向他,似道:莫离,这里可是天牢禁地,你不要命了?快快离开!
莫离冷哼一声,“区区天牢,岂能难到我。”不知何时,他已把顾卿云拉到了身边,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
齐浩不甘示弱的阻止道:“本太子可不管你跟卿云是什么关系,但她已是本太子的妃子,任凭你有通天的本事,你以为你能带走得了她吗?别忘了你可是身处皇宫禁地,天牢!来人,有……”
顾卿云一个转身及时迅速地用手蒙住齐浩的嘴巴,打断了将要说出的话,恳求道:“太子殿下,我是不会逃狱的,但请您看在我们相识的份上,让他平安离开。”
“卿云,别担心,我定能安全带走你。”莫离冷声道。
顾卿云摇了摇头,给了莫离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在这挺好的,有吃有住,我当众违抗圣旨,本是个诛连九族的大罪,但我相信皇上是个明君,他定不会真的要了我的脑袋。是人都要面子,何况一国之君的皇上,等过几天他气消了,就会放了我的,你走吧。”
莫离清楚顾卿云的性子,凡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冷冷的看着她,迅速转身离开了。
顾卿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忙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卿云得罪了。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齐浩沉默的看着顾卿云,似笑非笑的把她拉了起来,“顾大掌柜的,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记住,你又欠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