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公安局后面的小巷之后，江流回到了邛江大道上。
随后他发现，比起中午那会儿，现在交通主干上的车辆明显比上午要多了不少。
毕竟事情酝酿了这么久，总会有风吹草动传到普通人耳里。
况且，每在这种时候，总会有人未雨绸缪的逃去有军队驻扎的地方——毕竟在大部分人眼里，军方永远都是最为可靠的支柱——无论将会发生什么。
但由于视距受损，所有开车的人都不敢把车速提得太快。
江流缓缓地跟在车队后面，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时近七点，夕阳西下，经过大气折射的阳光透露出了一股血色。
而这血色的光线又在尘埃的二次模糊下，俨然成为了末日来临之前，最好的调味剂——透过这暗红的光线，入眼的一切景物带着三分狰狞。
血色的天空，尘埃笼罩的地面。
而贯穿在这两者之间的公路，就如同通向地狱的通道一般，透露着一股惊悚的气息。
末日在即的氛围，让江流心中十分压抑。
他知道会有人死。
或者说，大部分的人都会死。
但他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心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情绪在蔓延。
好在这份情绪并没有夺取江流的理智，他深知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重新调整好心态后，江流将目光放到了眼前。
他之前跟李数约定好，拿到车后在市医院门口碰面——因为要上高速，正好会途经那里。
而且李数的妻子也暂时是在市医院住院。
江流心里估算着李数的脚程，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到了。
想到这，他稍稍加重了油门，变道超过了前面的车辆，驶向了市医院。
五分钟后，当他把车停在医院大门口时，刚好看见李数背着自己的妻子，一手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
男孩是李数的儿子，叫李书瑞，他按照李数的指示坐上副驾驶后，也显得十分安静——是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孩子。
将这一家三口接上车后，江流再度启动了车辆，开往了高速路口的方向。
车上的气氛有些凝重。
最先开口的还是李数。
他先是看了看手表，随后又把妻子的头扶过来靠在自己肩上，才对江流说：“现在马上到七点，这样的天气情况，到蓉都差不多要花六个小时的时间。”
李数由于工作的原因，经常出差到蓉都，一个月最少也要往返一次，所以对车程十分的了解。
而出差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碰上雨天雾天，跟现在的视距情况差不多——所以六个小时，应该是一个比较精准的时间。
“嗯。”江流点了点头，“六个小时不算太久，你这几天照顾师娘肯定都没休息好，就趁这一路好好休息一下吧，车我来开就行。”
江流通过车内后视镜，能够明显的看到李数脸上的憔悴，以及眼底的血丝。
“不用。”
不过李数却是倔强的摇了摇脑袋，“我睡三个小时就够了，后半段我来开。”
说完，李数就拿出手机设了一个闹钟，随后闭眼假寐了起来。
江流虽然跟着李数工作的时间不是很长，但实际上两人认识已经快十年了——所以他很清楚自己这个老师的性格有多么的倔。
点了点头之后，江流也不再说话，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的道路上。
很快，车辆穿过了城区，通过收费站来到了雅西高速上——算是离开了邛江市。
值得一提的是，高速的收费站今天也没有人值班，所有的车辆都毫无阻拦的开上了高速。
后排的两个人一个仍处于昏迷之中，另一个在休息——而坐在副驾驶的小男孩也不说话，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带着十三分的好奇看着车窗外。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离开邛江城。
开车的时候身边没个说话的人，是一件非常枯燥的事情。
也就在这份枯燥之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江流以前也没少上雅西高速，但比起往常来说，这条高速路上的车流量只多不少。
只是，这糟糕的天气情况让所有人都保持着十分的默契，车间距都保持在了安全距离以上——毕竟在高速路上撞上其他车辆的话，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再怎么着急，也没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这一路上还算安稳，并没有意外发生——只是车速并不快——江流看见里程表上仅仅增加了四十多公里的量程。
由于尘埃对光线的阻碍，当天色彻底转黑，视距被严重压缩到了连二十米都不到。
这还是开着近光灯的条件下，如果没有车灯照亮的话，江流估计自己连车头都看不清楚。
也正因为这极度糟糕的视距，江流发现，已经有不少人选择将车辆停在了应急车道上。
这些人估计是打算在这里过夜，等到明天白天的时候，视距恢复正常再继续前行。
这让前方的车流量压力稍稍减轻了些。
“但是按照这个速度的话，六个小时肯定到不了蓉都啊。”
之前李数推测车程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尘埃对视距的影响竟然这么严重——除了车灯以外，整条高速上完全没有任何光源，关掉灯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江流看了看停留在60km/h刻度上的车速，咬着牙又将车速稍稍加快了些。
发动机传来阵阵嗡鸣声。
接近百码的车速，但可视距离连二十米都不到——这让江流不得不最大程度的集中精神放在前方的道路上。
这对他的精神力消耗非常大。
而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
阵阵疲惫感不断的涌现，江流感觉自己的眼皮有如千斤重一般，时刻都有可能会闭上。
但李数的闹钟还没响，胸口一起一伏间说明他还在熟睡状态。
江流知道，李数这一周来肯定都没怎么休息过，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睡一会儿，他自然不忍心叫醒李数，只能咬着舌根强打着精神，继续驾驶着车辆。
不过，疲劳驾驶的危险性江流也清楚，自己这样的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合保持这样的车速，只好又把车速降回了原速。
“得找点事情来保持头脑清醒。”
心里这样想着，江流把目光停留在了挡风玻璃下的烟盒上面。
腾出一只手，江流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他并不会抽烟，只是听说，抽烟能够缓减疲劳。
“咳咳咳”
第一口烟雾入喉，江流就品出了味道——辛辣的烟雾让他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自己确实没那么疲倦了。
一支烟很快燃尽，江流又抽出了第二支。
也就在他燃起第五支香烟的时候，后排终于传来了李数的闹钟铃声。
“抽了不少啊。”李数关闭了闹钟，随即扇了扇眼前一缕一缕的烟雾，“找个地方停下，换我来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