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轩回到山下,钱镠还安静的站在两个持刀士兵中间,双眼与李玉轩对视的瞬间,并不逃避,只有瞳孔的收缩,显示出他的紧张。
“难道这小子真是历史上后来的吴越王钱镠?”李玉轩招手示意他过来。
“大人”,钱镠跟两士兵通报后,跑到李玉轩马侧。
“你算出你今天有此一劫吗?”李玉轩试探道,历史传闻,吴越王钱镠擅长图谶。
“小人只算出今有一大运”,钱镠仰视李玉轩,表情认真,声音还算诚恳。
“那你到这来是碰运气的?”李玉轩有意调侃,但也依旧审视。
“我算出董昌有大劫”,钱镠说的没有丝毫遗憾,仿佛就是拿钱算命的路边卦师。只是颇为感慨道,“但看来,命就是命,算出来也改不了。”
“能改的就不是命了”,李玉轩看了眼刚被拖下来的董昌。
“但我之前给他算过,他不该有此劫,他本虎踞龙盘号令一方之命,不知为何突然变了”,钱镠也看向董昌,疑惑着,“难道是我之前算错了?”
“那你能看出我的命格吗?”李玉轩双目聚光于钱镠眼前。
“大人”,钱镠凝视片刻,突然双膝跪地,低下头,“大人命格天知,小人不得窥视。”
“哈哈-----”,李玉轩大笑着,要是能看出来,他死也不会去摆弄那把古筝,结果把自己活生生给折腾穿越了。
“你是想继续贩盐?还是------”李玉轩俯身靠近钱镠,压低声音。
“小人愿跟着大人”,钱镠猛然抬头,并没有因李玉轩揭露他贩卖私盐而害怕,也没有因此而虚情假意的谄媚,只是坚定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似乎早已决定。
“起来吧”,李玉轩抬头看了看太阳,时辰差不多,这边事情解决,该去见王宗实了。再次低声对钱镠说,“我对贩盐这事挺感兴趣,想知道全部,不仅是你的。想好了,讲给我听。”
“程团长,这钱镠放了吧”,李玉轩随即冲程团长摆摆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辛苦弟兄们了。”
“这次也多亏李公子相助才得以将匪贼倾巢端剿”,程团长对李玉轩抱拳致谢。
“程团长,跟弟兄们说一声,大餐在今晚,都留好肚子”,李玉轩抱拳一笑,便带着小金龙骑马扬长而去。
“你小子走运,要不是李公子为你说话,你就是他们同伙”,程团长瞪了眼钱镠。
“那是,也是军爷手下留情”,钱镠弯腰感谢后再次看向已经被磋磨的看不出样儿的董昌,“这人是杭州豪门,难道也要羁押?”
“呸,他算哪门子豪门,李公子可姓李”,程团长无比坚信李玉轩定是来自那天下第一的豪族,否则哪家能养出如此贵气又文武皆不凡的公子。他老程也见过世面,就是那号称第一世族的王家,也没有此等风姿。
“怪不得看不透啊”,钱镠听得直点头,心里兴奋的激动,却比他初混私盐贩卖时还紧张的雀跃。跟着那李公子,这是钱镠现在最坚定的决心,即便他预料跟着“李”公子,可能会有血雨腥风,但他相信这也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机会。
“原以为董昌是贵人,没想到因董昌遇到李玉轩,倒也不为算错”,钱镠暗自寻思,想起李玉轩最后对他说的话,不禁替盐贩子们打了个激灵。“也不知李公子看上私盐贩卖一路有什么用意”,但钱镠相信,李玉轩绝不仅仅要打击私盐贩卖如此简单。
远离响蛇岭,李玉轩和小金龙把马收入空间,代之以马车行进。小金龙驾车,李玉轩则进入空间为王宗实准备一顿足以诱惑他出动神策兵的大餐,顺手一样多份,连晚上犒劳五百弟兄的也一并做好。
“不知那权倾天下的王大人知道他竟然跟士兵吃的一样,会是什么想法。”李玉轩想着王宗实那副唯我独尊的优越感,不仅嗤鼻嘲笑。
安国寺外,一辆通体黄花梨木的包铜二驱马车缓缓停下,驾车的小书童年龄不大,却透着沉稳的灵气。“主人,到了!”
“嗯”,车内传出一声悠长如罄钟般的低吟,让寺院门口终年低头扫地的小沙弥也难得抬头张望。
小书童撩起车帘,阳光下映出一道耀眼却不刺目的侧颜,小沙弥一时忘了手中扫帚。那人如寺中供奉的开光宝像般,周身现着晶莹润光,却又与宝像的金光肃严不同,舒服的不带任何压迫和束缚。
李玉轩经过呆立的小沙弥身旁,双手合十,“小师傅,有礼了!”
“哦”,小沙弥缓过神,“施主好,还请留步,今天闭寺。施主如想上香,还请明天再来。”
“我约了杜审权杜大人在贵寺一聚,还烦请通传”,李玉轩料想是因为王宗实的原因。
“施主请稍后”,小沙弥快速跑进寺内。
“李施主,久等了”,不多久,随着沉木般的厚重声音,一法相平和的老僧人迎出来。
“大师好”,李玉轩再次双手合十,却并不虔诚。原因无二,之前十九年,被老和尚骗过,而且骗的很惨,再加上在现代就没信过,此时更不待见。
“施主请随我来”,老僧人也不介意,除了双瞳中瞬间而过的惊异,面无波澜。
寺院内,正中巨大的古榕树下,王宗实闭眼盘坐树下聆听潮音,只是心欲静却风不止。感觉到有人来,王宗实睁开眼睛,戾气一晃又渐渐收拢。
水润天泽般的盈动由远及近的迎面拂过,让王宗实略为烦躁的心出奇的安平置静。
李玉轩身着银丝钩云素锦纱袍缓缓走来,白色中透着天空般的水蓝,织银翔云点缀其上,高贵而内敛,华丽而雅致。即便跟在已经半身成佛的悟真大师身旁,也没有被遮掩光芒。
看着那淡然的神色,明慧的眉峰,威相的额骨,仁润的瞳仁,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进,微动的袍角带出阵阵锐力却隐聚的气势。王宗实眼前突然出现祠堂中那副被高高供奉的画像。
“像!”这感觉太像!
“王大人,李某来晚了,还请见谅”,李玉轩微笑着施礼寒暄。
“玉轩,不晚,是我执意早到,想在此多清净片刻”,王宗实从那副画像中退出,眼前的笑容太过温润无害,之前的锋锐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不知王大人有何顿悟?”李玉轩如老朋友般的闲聊。
“无所顿悟”,王宗实轻叹一声,“本想听潮静心,倒被潮音所扰。”
“心静则静,心烦则扰,外物勿念,自问本心”,李玉轩仰头看向王宗实身旁的参天古树,“王大人心怀天下,自心事颇重,难以静心。”
“施主,心惠,难得!”老僧人眼中再次闪过惊异。
“大师过奖”,李玉轩看出这老僧人也非普通和尚,但他对和尚实在是难有好感,勉强客套应付着。
“祸福相依,万事因果。施主心惠,既已来此并找回本心,回归本路,也定会抛却早年噩梦,通透明达”,老僧人合十对李玉轩略为施礼,转身离开。
李玉轩心里这别扭,他是早就明白啦,也看透了,可被这老和尚说的,敢情他前十九年的罪就当一场梦白遭了。
“什么话都被这和尚说了”,虽他也把那十九年当成一场梦,但被他人特别还是和尚说是另一码事,李玉轩心里还真跟和尚较上劲了。
“王大人,我算到一处观潮好地方,可领略这百年难遇的大潮盛景”,李玉轩向王宗实建议道,“既然王大人再此不得静心,我们不如换个地方热闹。我已让景崇先去,并安排布置妥当,迎两位大人。”
“好,听玉轩的”,王宗实让人喊上正在禅房内补觉的杜审权,跟着李玉轩离开安国寺。
佛堂内,悟真大师盘膝打坐,“世事变迁,终归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