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老爷子平静地过世了，大家把他和林志明的衣冠埋在了一起，也算是了了老人一个心愿。老爷走的那一天，志清在炕前哭得不省人事，静娘在看了一眼老爷后，强忍着泪水跑到东阁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年少的林华什么也不懂，他指着妈妈的眼睛，表示非常好奇。静娘摸着孩子的额头，擦在手上的泪水沾湿了他的头发。“孩子啊，最疼爱你的爷爷去世了……”静娘耐心地为林华解释着，“去世……去世就是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然后再也不会回来……”林华似乎懂了，眼泪悄悄地从他湿润的大眼睛里滑落出来。林华长得稍大后，就再也不会哭了，他总是把难受憋在心里，不让别人发现，尤其是妈妈。他不想让妈妈难受，为他而难受。
那天很热闹，凉子镇上的，湛林村里的，大到富豪乡绅，小到农民长工，都来送林老爷子一程。在那天后，林家便荒凉到无人问津。这里似乎已经不像是一个大家了，反而像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渐渐的退出了富豪的圈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个少奶奶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和睦。静娘成日里忙活着，一到晚上就坐在屋子里不出来。家中大事一般都由惜夏志清俩口子处理着，静娘反倒像个下人。
每当惜夏看见林华在外面玩的时候，她总是心里头痒，她多么想要个孩子啊！可惜上天硬要和她对着干，她没有生育的能力。
下午，日光柔和，微风正好。林华跟下人阳菱到院子外面淘米玩。“哎哟华娃儿，你怎么做着下人的活儿？”惜夏打着纸伞从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她狐媚的眼睛斜斜地盯着林华，忽然又转过来看向阳菱，厉声喝道：“你这个废物！是不是你想偷懒才让我们家华娃儿帮你干活的？”
阳菱吓得赶紧站立起来，她垂下脑袋，轻声解释着：“不是这样的二少奶奶，是小少爷要……”“啪！”没等她说完，惜夏一巴掌扇过去，阳菱痛得叫出了声。“滚！”惜夏狠狠地骂了一声，阳菱便默默地退了回去。
“华娃儿，”等到阳菱走后，惜夏温柔地摸着林华的脑袋，诱人的红唇轻轻地贴向林华的耳畔，“能不能帮二婶做一件事情呢？”林华畏惧地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真听话！”惜夏冲着他满意地笑着，笑容让人陶醉。接着，她又开口了，“你去……”
林华拿了个小铲子，背着一个小竹筐，一个人往山上走。听村里的老人说，山上有很多狼，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想到这里，他就不禁颤抖了一下。但他一想到二婶那凶光乍现的样子，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二婶要他去深山里采些野莴苣，这些东西老百姓都是不吃的，林家的人通常拿来喂猪。而这些活儿，都是下人做的，林华傻傻地，不知道二婶的用意是什么。
走进一片很深的树林里，天空都被染成了浓浓的黑绿色。林子里时不时地传来断断续续的乌鸦叫声，听起来就像丧钟的长鸣。林华其实胆子很小，看到有什么毒虫恶兽之类的都能吓哭。他壮着胆子，争取早点吧活干完。要是让二婶知道他偷懒，非得打死他不可。他有想过妈妈保护他，可他也知道，自己和妈妈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权利了。
娘说过，没娘的娃受欺负，没爹的娃连娘一起受欺负。他显然属于后者了。想着想着，竹筐子大部分已经被塞满了，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干了很多活，手累的不行，汗珠子雨一般的往下淌。
这个点儿，估计可以回去了。他背上竹筐，拎着小铲子，抖了抖身上的土，起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忽然间，他被吓得不轻：等他抬起头时，一对绿油油的像是翡翠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