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似乎给了这对兄妹注定不平凡的人生。
护士小姐在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时就赞不绝口:“姑娘,你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水灵,长大后肯定是对帅哥美女,身后追求者无数呢!”
年轻的妈妈报之以和善的微笑,脸上却浮现出了些许担忧之色,她还是更希望他们的人生可以平凡而快乐一些。
事实上,一直到初中之前,黎浅夏和黎深秋的生活都是非常快乐而顺遂的。姣好的面容让他们获得了不错的人气,小孩子之间单纯的好感并没有让黎浅夏感到不适,那时的她可以和一群男孩女孩打成一片,像一只自由快乐的小鸟。
打破宁静的是初一那年的期中考试总结表彰大会。
黎浅夏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虽然只是穿着校服,但她精巧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动人,一瞬间成为全校的焦点。
她本能地以为那只是观众对发言者的尊敬,便开始了一段如鱼得水的演讲。
台下的黎深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周围两眼放光的不良少年正窃窃私语着什么,心觉不妙。
散会后,黎深秋急忙找到黎浅夏的班级,将她找了出来,急切地说:“浅浅,今晚不管你有什么事,都一定要等我一起走!”
黎浅夏看着他莫名其妙的慌张样子,质疑道:“为什么?被你哥们儿抛弃了?”
“因为……”还没等黎深秋编好理由,黎浅夏便恍然大悟道:“说,是不是又把零花钱花光了,想骗我钱花了?没门儿!”
黎深秋看着她呆头呆脑天真无害的样子,简直无语得要死,索性直接威胁道:“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一块回家,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我以后天天偷你零花钱!”
“切~”黎浅夏对他这个无厘头的威胁毫不畏惧,但也懒得跟他一直周旋,便敷衍地答应下来,“行了,我会等你的!”
“一定不准先跑!”
“知道了!”黎浅夏挥挥手,转身回到教室。
……
放学后,黎浅夏扒在黎深秋班级的窗边,朝里面望他。
黎深秋的同桌看见她,戳了戳黎深秋的胳膊肘:“这不是今天在台上发言的漂亮小妞儿么,怎么跑咱班门口来了?”
一向和善的黎深秋突然瞪了他一眼:“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同桌被他瞪得一个激灵:“不是,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吧!什么人呀这是。”
黎深秋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一把拉住黎浅夏的手腕,扯着她飞奔到校外。
“喂,你干嘛呀!弄地我好痛!”黎浅夏挣扎着抽回手,瞪了黎深秋一眼。
黎深秋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黑暗角落,感觉不对,再次拉起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跑去。
黎浅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哀求道:“好歹让我买口水喝呀!”
“不行!”
“哥,求你了,我跑不动了!”
黎深秋闻言停下,眯起眼俯视她:“真跑不动了?”
“嗯~”黎浅夏委屈巴巴地回答。她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黎深秋突然弯下腰,抱起了他纤细的腰,直接扛在肩上,歪歪扭扭地往家走。
黎浅夏被他清瘦的肩膀硌得生疼,轻轻捶了他一下:“你硌得我好疼!”
“闭嘴,我还没嫌你沉呢!”
“……”
整整一周,黎浅夏都被黎深秋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地跟他一起回家,她觉得心力交瘁,感觉自己的人身自由受到了束缚。
早上来到学校,黎浅夏看着书桌里的一堆零食和包装精美的情书,翻了个大白眼。
这几天不知怎么的,总有一些闲得蛋疼的小破孩往她放情书堆零食,有的居然还是匿名的。
起初,黎浅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拆开看了几封,但发现内容实在无聊,后面的索性就直接扔了。
她把桌洞里的零食一股脑地塞进同桌的书桌里,说道:“巧巧,这些都送给你了。”
苏巧巧一如既往地接过零食,脸上却浮现出担忧之色:“浅浅,你说那些男生要是知道这些零食都被我吃了,会不会揍我呀?”
黎浅夏漫不经心道:“你不想要的话我也可以送给别人。”
“别呀!我就那么一说嘛!”
忽然,苏巧巧发现了一张混在零食堆里的精美卡片,她偷偷摸摸地将卡片抽出来,清了清嗓子,阴阳怪气地念道:“黎浅夏同学,你浅浅的微笑就像夏天里甜甜的雪糕,令我为之着迷……”
黎浅夏闻言,迅速捂住她的嘴,夺回那张卡片,扔进垃圾袋:“幼稚!”
“不过浅浅啊,我看早上那个往你桌洞里放情书的男生挺帅的,你真不考虑?”
“眼睛不好可以去医院治。”黎浅夏白了苏巧巧一眼,“你才多大啊,脑子里尽想些什么事!”
“真不考虑?”苏巧巧兴致未消。
黎浅夏放下课本,抓了一大把零食塞进苏巧巧嘴里:“吃你的吧!怎么和黎深秋一样无聊!”
说到黎深秋,苏巧巧瞬间满血复活,滔滔不绝道:“你说3班的黎深秋?我跟你讲,咱班里至少有一半的女生都喜欢他呢!你有这样的哥哥,简直幸福死,难怪看不上其他男生!”苏巧巧眼里闪着花痴的光芒:“长得那么帅,学习还那么好,嘿嘿……”
黎浅夏看着她一脸没出息的样子,十分不满:“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你要是天天跟他在一起,肯定被烦死!”
“不,那样我会幸福死的!”
黎浅夏看着苏巧巧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不再理她,开始谋划自己的小算盘。
今天晚上,一定要逃离黎深秋的魔爪!
她都想好了,今晚在校门口撸几串烧烤,再喝杯奶茶,岂不美哉!
算准了黎深秋班里那个逢课必拖的秃顶数学老师上最后一节晚自习,黎浅夏一放学便一溜烟儿跑出了学校。
黑暗的角落里,几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黎浅夏。
“老大,今天那小子没跟着她,上吗?”
领头的那个人对旁边几个人使了使眼色,几个人一拥而上。
一个人将她拦腰抱起,捂住她的嘴,将她带到学校后门的阴暗小巷中。
黎浅夏惊恐地望着他们,颤抖着说:“你们……想干嘛?”
她认得这几个人,学校里飞扬跋扈的一群小混混,没人敢惹他们,身边的女孩也几天换一个。
领头的人见她吓成这样,道:“小妞儿,别怕,只要你做老子的女人,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怎么样?考虑考虑?”几个小跟班起哄道。
黎浅夏咬了咬牙,别过头:“不可能,想都别想!”
“死女人,装什么清高!老子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他妈的就是犯贱!”那人目光狠戾,让黎浅夏害怕得打了个哆嗦。
“老大,要我说就算了吧!像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也不合您胃口呀不是!”一个小跟班说道。
“哼!今天的事你他妈要是敢说出去,老子饶不了你!”领头的人放下狠话。
说罢,他带着那帮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恐惧的种子,在此刻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不知过了多久,黎浅夏感觉有人碰了她一下,她条件反射地甩开触碰着她的手,吼道:“滚,别碰我!”
黎深秋咽了口唾沫,润了润有些酸涩的嗓子:“浅浅,别怕,跟我回家吧!”
黎浅夏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孩,哭得更厉害了。
她以前总觉得他又烦人又幼稚,老是捉弄她,还偷她零花钱,是个讨厌鬼。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他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男孩,是照进她绝望时刻的那一抹光。
黎浅夏揉了揉眼睛,艰难地站起来,一把抱住黎深秋,抽抽搭搭地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黎深秋把她额前散开的碎发别到耳后,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放学要记得等我一起回家哦!别一个人乱跑了!”
“嗯嗯……”黎浅夏点了点头,把鼻涕眼泪全部都蹭在黎深秋的衣服上:“哥,我再也不躲着你了……”
黎深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这个埋在他颈窝里乱蹭的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牵起她的手,慢慢的往家里走。
“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嗯。”
“哥哥,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嗯。”
“哥哥,我以后把零花钱都给你花。”
“……嗯。”
“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向爸妈告你黑状了……那个……蓝色的花瓶是我打碎的……”
“什么?”
“哥哥,你别凶我嘛,我知道错了……”
黎浅夏湿漉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慌乱,黎深秋心里划过一丝不忍,沉声道:“算了,原谅你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始作俑者肯定是她,但一个人挨骂总比两个人都挨骂强,所以他才没有拆穿她这个拙劣的谎言。
“哥哥,你真乖!”女孩对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瓦特?什么叫“真乖”?她才是小屁孩好吗?
黎深秋佯怒道:“但是,别再有下次了!”
“哦!”
……
三年的时光不长不短,足够黎浅夏走出暴力事件的阴影,足够她恢复过去的阳光明媚,足够她变成更好的自己。但恐惧的种子一旦埋下,哪怕现在已经枯死,被连根拔去,那留在心里的疮口却难以愈合,无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