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徽浑身哆嗦。
她哪儿知道这绿脸小怪物会是独孤一一啊?
她悄悄抬起眼眸,一眼便撞进皇帝凌厉阴郁的瞳孔中。
她急忙稳住心神,屈膝赔礼“陛下明察,臣妾只是想来给您送一些糕点,没想到一一也在这里,黑灯瞎火的,臣妾还以为是进了贼呢”
皇帝拧着眉。
他看了看身上哭兮兮的小娇娃,又看了看一旁珠钗歪斜的徽贵妃。
一边是放在心尖儿上宠了很多年的小宝贝儿,一边是兢兢业业料理后宫琐事的徽贵妃。
这……
独孤一一抽泣“呜呜呜阿爹主持公道”
皇帝两头为难,又看了看红通通的包子脸,心疼极了,转身道“来人,将徽贵妃带下去,禁闭半月”
赵云徽怔愣,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陛下?”
皇帝不耐烦“带下去”
温远道眼尖儿,知道陛下生气了,他急忙遣上两个内侍“将娘娘请下去”
赵云徽咬着朱唇,最终还是被人带了下去。
皇帝将人放下来“一一开心了?”
独孤一一破涕为笑“阿爹最好”
皇帝哭笑不得,她捏了捏鼓鼓的包子脸“行了,让远道带你下去把脸洗净”
“嗯”
小姑娘牵着温远道的手,蹦蹦哒哒朝云房走去。
……
天公不美,半夜就开始落起了细雨。
独孤一一捂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一点儿也睡不着。
坐起身,她看了看窗外的雾蒙蒙的雨帘。
也不知道清哥哥睡了没?
她利落翻身下床,找了件鹤氅披在身上,执着一柄油纸伞踏入雨雾中。
细雨绵绵,独孤一一拎着裙摆,兀自朝深处走去。
穿过御花园,途经几座亭台楼阁,独孤一一终于来到瑶华宫前。
她将雨伞倚靠在屋檐下。
轻扣门扇“清哥哥睡了吗?”
屋内。
楚弈清倚坐在西窗畔,单手支颐,正看着游记。
听到扣门声,他起身开门。
门扉打开,寒风伴着细雨灌了进来。
面前的小姑娘穿得单薄,她只穿着中衣,外披一件鹤氅就跑了出来。
看了眼角落里静静倚靠滴着雨珠儿的纸伞,峻颜浸染阴郁,不悦道“大晚上的,瞎跑什么?”
独孤一一搓着小手儿“清哥哥,屋外冷……”
楚弈清面无表情,看了眼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儿。
他淡漠转身“进来”
跟着权臣大人的脚步,独孤一一悻悻坐在西窗下“清哥哥,我……”
楚弈清递来一碗姜汤,落座在她对面“喝了”
独孤一一捧着瓷碗吹了吹“清哥哥,我睡不着”
楚弈清注视着她。
小姑娘捧着碗热汤,热雾扑打在她白嫩嫩的小脸上,隐隐约约可以窥见几道指痕红印。
狭眸骤然冰冷。
他沉声“不是去找皇帝了吗,谁打的?”
独孤一一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楚弈清的眼睛“徽贵妃打的……”
“赵云徽?”
察觉到权臣大人的暴怒,独孤一一更是将头埋得更深“清哥哥,没事儿的,虽然我挨了一巴掌,但还是叫宫中的人多多少少看清了徽贵妃的一些真面目,如今赵阳卿跟随了楚修远,赵家又是当今贵妃的娘家同时也是盛京城的名门世家,若是阿爹与徽贵妃生了隔阂,定然不会再重用赵家人,这样想来,一巴掌换一个世家,算是值得的”
楚弈清眼底染着暴怒。
半晌,他好不容易克制住怒意“独孤一一,你究竟想怎样?自从你一年前落水以来,你就性格大变,不再尖酸刻薄强人所难,从前的你又刁又坏,看谁不顺眼就使小伴子,如今,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独孤一一吃惊地看着他。
原来她在清哥哥眼里,就是个尖酸刻薄又刁又坏的小姑娘!
心中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托着瓷碗的指尖骤然收紧,眼泪珠儿止不住跑了出来,她垂着脑袋“那现在呢?”
楚弈清看着小姑娘的眼珠儿一滴一滴往下滑落,宽袖下的手紧了紧“现在的独孤一一和从前判若两人,处处顾及旁人的感受,舍不得打骂侍人,就算是受了委屈,也总是替旁人着想”
独孤一一猛地抬头“清哥哥你——”
楚弈清轻嗤“所以……独孤一一,你究竟想干什么?”
夜雨下得紧,独孤一一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她喝着姜汤,目光躲闪。
她能说她是从蛮荒之渊爬出来,找楚修远和独孤柔报仇的吗?
这么光怪陆离的事儿,搁谁也不会相信的。
她顿了顿,抬起眼睫“清哥哥还记得你曾说过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