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淇雨原还想着观察面具人的举止,看看他心里到底有什么算计。
可见他说完话后,就闭上眼坐在长凳上一动不动,还戴着面具瞧不着他脸上的神态,所以也就没法子揣摩出他心里存着什么意思,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答应。
她思考了片刻,缓缓回过头,面色复杂地对着荆墨麟说道:
“墨麟哥,那个面具人说着这些话,我这时候也摸不清真假。
咱们走这一趟的目的,也是为你来找这客栈。
我们几个就算住,也可能就住这一晚,日后,可能只有你要在这儿多待些日子了。
这样说来,我们也不好越庖代徂,代替你做这决定。
到底是住还是不住,还是由你来说吧!”
说完,她脸上有些尴尬,让开身子,示意荆墨麟往前走,去和那面具人说道说道。
荆墨麟看出舒淇雨为难之处,也没什么意见,思索了一会儿,就打起精神,踏着沉稳的步子走过去,想见识见识那人要什么花样。
荆墨麟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坐在那个面具人的对面,手里轻轻抚着剑柄似是在抹去剑上的血污,冰冷地双眼死死地盯着他,隐隐透露出对那面具人的警告之意。
可那面具人似是未察觉出空气中游动的杀意,仍是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休憩养神。
一人闭着眼休憩,一人抚着剑凝视,一方人轻松惬意,一方人心思沉重。
突然,就在这寂静的客栈里,突兀地现出“啪”的一声脆响!
众人脸上先是微变,又平复了下来,许是早就想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手,却又有些意外它是这般突然猛烈!
到底是谁先动的,已经没人去思考这个问题,眼前的战斗已经牵住了堂中众人的心神!
着眼于战局,桌前的两人都没起身,只挪动着上半身,双手在两人之间飞舞,一人攻来,一人闪去,战作一团。
虽然,他们是没起身,可他们仅凭着手上的功夫,却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荆墨麟以指代剑使出万般妙法,剑气横生!
那剑路变化无穷,不断攻向那面具人,或如毒蛇伺食而动,弯曲盘绕诡异莫测,或如孤狼狩敌行进,迅捷猛烈招架不能,又是巨象巡游领地,磅礴厚重势不可挡。
再看向那面具人,他脸上面具遮掩看不到神色,在手上使出种种玄妙手段,时而化拳悍然猛击,时而化掌盘拨推转,又时而作剑指比拼剑法玄妙。
这番对决,当真是打得酣畅淋漓,旗鼓相当,看得众人也是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随着两人战斗的进行,一旁的云行风和季虎看得起劲,也凑的一起讨论猜测着,这对决最后将会是谁更胜一筹。
舒淇雨听着身后两人如蚊蝇般窃窃私语了半天,知道这两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休,心里大感烦乱,回过头,无奈地低声说道:
“行了,行了,行风哥和季大哥也别争了,我看那,这场对决最后,是谁也赢不了谁的,大概是要以平局收场了。”
“哦?莫不是淇雨你从这交手中看出了什么?不然何出此言呢?”
云行风心直口快,听了这话心里好奇,就直接反问了一句等着她解答。
这时,舒淇雨只是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也没回话,只是让他们好好看着就是,一会儿自然就能见个分晓。
云行风和季虎看着舒淇雨在卖关子,没解开他们心里的疑惑,虽是有些不快,一头雾水,但还是耐下心来仔细观看起了那两人的战斗。
而在这时候,两人的对决已是到了紧要关头,澎湃的真气激荡,撞乱了他们的衣衫,连他们身前那张桌子都不住地颤抖着,猛烈地发出咯噔的声响。
就在众人提起心神,看得正专注时,这般激烈场面却骤然一停,两人直接收了架势安坐在长凳之上。
停的是这么突然,一丝前兆都没显露出来,这让众人心中诧异,一时哑然。
这客栈大堂中,此刻,尽是没了一丝的声响,变得......静悄悄的。
这静......有多久?
或许,长若沧海桑田,又或许,短如须臾刹那。
就在众人还没从这变化中醒悟过来,呆愣着的时候,荆墨麟的脸色,却有些奇怪,似乎是......诧异?
“呵呵呵,醉心四剑,荆师弟使得可真厉害,当真了得!醉心师叔收了个好弟子啊!”
那面具人轻笑几声,嘴里随意地说了两句,却让众人吃惊不已。
“啊?他是你师弟?”
荆墨麟神色复杂没想好说什么,云行风和季虎倒是惊叫出声,面色骇然,只有舒淇雨在此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荆墨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才缓缓开口说道:
“阁下言过了,我资质愚钝,师父传的这这剑法高深莫测,我尽心领悟修炼也才得窥一二,当不得阁下如此夸奖!
倒是阁下此言之意,表现得和我师父相当熟络,言中道我为师弟,吾师为‘师叔’,莫不是我师父也是那玄清观门人?”
那面具人听了这些话,也有些奇怪,看这荆墨麟似乎真的是不了解醉心道人的出身来历,好奇地反问道:
“当年我师父清元道人与醉心师叔先后拜在天灵真君门下,都是玄清观的门人。
莫非师叔就没告诉你这件事儿吗?”
说完又看了看荆墨麟的脸色,发现他还是一脸茫然,想了会儿,才恍然大悟道:
“哦!看来醉心师叔心里,还是放不下当年的那件事,对那件事耿耿于怀,这才没告诉你他的来历了。”
荆墨麟听着那面具人说的,听到他嘴里说的“那件事”,又不禁回忆起了师父身死前一天,看着自己练功时在一旁喃喃自语的话。
清元,是我错了,我错了!
不由得想要弄明白“那件事”的来龙去脉,看看其中事端和自己师父的死有没有关系。
一想到那件事很可能和师父的死有关系,自己也许能顺着这条线查到杀死师父的凶手,荆墨麟立马变得十分着急,张嘴就要问一问那面具人“那件事”。
而那面具人先是慨叹一番,而后看到荆墨麟的举动,心知他要说什么,忙阻拦道:
“若你要问我那件事情的具体情况,我是万万不能说的!
那件事牵扯很多,既然师叔没告诉你,我作为小辈,也不好妄议此事,不大好和你说这件事。
若你执意想搞清楚,那你只能去玄清观问问师祖或是我师父去,可莫要让我为难!”
荆墨麟听着这些话,和看到那面具人的举动,自然明白这件事是没法从他嘴里问出来,就在心里暗暗把他说的话记着,想着报了家仇便要去那玄清观走一遭,把那件事弄清楚。
舒淇雨在一旁听着,见到荆墨麟低着头沉默不语,就走上前去问道:
“那这样看来,戚大哥不就成了墨麟哥的师兄?是一家人了。
你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无条件让我们住在这儿?”
那面具人看到荆墨麟消沉的样子,本还想再出言劝慰一番,可舒淇雨的话语传到耳里,就打断了他的念头。
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扑闪着双眼,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愿拂了她的面子,就回过头对她说道:
“非也非也,淇雨姑娘怎地能这么说,我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刚刚介绍你们身份时,我便会告诉你们了,何需等到现在?
我方才就已经说了,纯粹就是和各位投缘,想和各位结识一番。
至于点出我和荆师弟的关系,也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当真?”
“当真!”
那面具人看到众人到现在面色狐疑,也来了几分脾气,语气略显不耐地说道:
“都过了这么久,各位想必也已经考虑清楚了,可否给在下一个明确的答复?
天色已晚,莫要再这样拖着了!”
众人听出了面具人的愠怒,也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事儿也确实不好决断,便成了你看我,我看你的场景。
正是为难之际,却传来了荆墨麟的声音。
“当然住了!这怎能不住?
既然戚兄如此盛情相待,我们也不好不给戚兄面子。
更何况戚兄与我师出同门,也不会害了我,我又何必推脱?
再说了,玄清观身为江湖正道名门,又怎会不惜名誉做出什么肮脏龌龊之事?
戚兄快备几间客房,我们四个就住这儿了!”
荆墨麟这番表现和他平常判若两人,他的话刚开始也把舒淇雨她们吓了一跳,让他们觉得荆墨麟太过莽撞。
可他们细细思量这番话,倒也觉得确实有几分有理,再加上住客栈本就是他的要求,也就没去反驳,都点头示意让那面具人就这么办。
“好!各位不愧是少有的江湖英豪,如此爽快真是让我这心里啊,甚是钦佩!
阿全,你快去准备几间上号的客房,让伙房厨子备几个拿手的菜,再拿来一壶咱们店最好的‘翠叶春红’酒,我要和各位客官一醉方休!快去,快去!”
舒淇雨等人虽看不到那面具人脸上是何种神态,可他这话透露出不少喜悦兴奋,似乎他真的就是与众人相见恨晚,要和众人以酒会友,喝个痛快。
在他打发完周全去做事后,他便赶紧把众人邀着坐到了长凳上,又把刚刚站在他身边的几人也叫了过来坐下,颇有让众人认识认识的意思。
待众人落座,饭菜酒肉尽接摆在了桌面儿上,那面具人也就不多说,伸手示意众人开动碗筷。
舒淇雨心里想着,这吃饭他总要把面具摘下来了吧?倒要看看他这脸有何稀奇的,还要整日藏起来!
看着那面具人拿起了酒杯,舒淇雨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汇聚了过去,眼里都存着好奇。
看着舒淇雨等人的样子,那面具人哪里还不知他们在想什么,轻笑一声,随后就运起内力聚在酒杯上。
而后,众人就看到杯中的酒水像是成了活物一般,聚出一条小且细的溪流,流进了他的嘴里。
这一幕虽是神奇,但对在座的各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对没能看到这人真容一事,众人心里大感失望。
云行风刚拿起酒杯,突然想起刚刚舒淇雨说的平局之事,心里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甚是好奇,又朝着舒淇雨问道:
“淇雨,你还没和我说说你是怎地看出那是平局的?不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