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时,白箐仍在书房里,皱眉想着白日里的事。
红烛微微摇曳,拉长了他的影子。
她哭了。
走的时候眼角红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为什么哭?
讨厌他吗?
白箐一想到这个可能,就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略带些稚气的咬唇,他的眼里满是执着。
不可以。
她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在接下来的七日里,很有危机感的白箐弯成了所有的婚前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定在了来年七月初七。
他们算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了,姜瑜的发笄上总缠着五彩缨绳,昭示她已订婚,待她嫁给了白箐,这五彩缨绳会被白箐亲手解开,为她梳上妇人髻。
所嫁之人并非所爱之人。
这不是悲剧,这是现实。
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其实也不过是一场盲婚哑嫁罢了。
好在未来夫婿她也见过,并非是盲婚哑嫁,她却宁愿从未见过,倘若她第一次见未婚夫时被那人诅咒,定然愤而退婚。
他却当真是个“好脾气”。
姜瑜微微冷笑,伪君子。
她轻抚琴弦,流出的却是江湖豪迈之气,一气呵成一曲。
指下自成一片天地。
大哥踏了进来,“是我们的疏忽,兄长无用,不能让小妹随心所欲。”
姜瑜挂上了一抹浅浅的笑,“大哥说什么胡话?嫁谁不是嫁?他貌若潘安身长七尺,一生荣华富贵吃喝不愁,我好得很。
浅浅暖意的眸子,尽是浮冰般的笑意,琉璃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坚冰,带着破灭的碎意。
大哥一双神似姜尚的桃花眼,直直的盯着姜瑜的眸子,水光潋滟中是无法逃避的审视,“小妹,你不必在我面前强颜欢笑。”
闻言,姜瑜微微上挑的嘴角垂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哥,忽然讽刺的勾起唇角,“瑜儿无用,连让家人无法担忧都做不到。”
她顿了顿,脆弱的坚强消失不见,“大哥,我想去江湖闯荡,我想去蜀中吃菌子,我想去江南喝黄梅酒,我想去北漠看孤狼,我想去南疆……
我想当大侠,仗剑天涯游历天下,世间所有不平、不公之事,凭我一腔浩然气,以剑破之……”
怎么忽然下雨了?
没吗?
那为什么,她的眼睛罩上了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良久,她才露出了一个茫然的笑,带着心碎的痕迹,“不过,好像都实现不了了呢。”
闻鸡起舞的岁月都喂给了狗。
二哥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进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颇为强硬的将她的头按在胸前,“小妹,想哭便哭吧。”
“谁要哭了。”她茫然的揪着二哥的衣襟,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三哥倚在门上抱胸环视这一幕,手上不知何时青筋暴起,不知何时移在了剑柄之上。
大哥压住了他的手,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三弟简直就是糊涂,他想对皇室动手,这岂不是将他们姜府置于不忠吗?
他……能理解他的心情。
可只能是理解。
身为长子,他总是格外清醒。
也清楚的知道,小妹的一生,已经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