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子,突然陷入尴尬的沉默。
仿佛过了很久,沈清和突然开口道:“景云,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同床而眠是什么时候吗?”
顾景云愣住了。
“那时候,我们还很小,我约莫记得,是六岁的时候吧。”顾景云听到沈清和这样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你贪玩,不肯好好念书,总拽着我在宫里瞎跑。”沈清和听见顾景云这样胡说,转头拍了他一下:“要不是顾家三少爷聪慧如斯,我怎躲得过宫里的宫女仆妇?”
顾景云轻轻的笑了一声,很惬意的样子:“说起来,要不是那时年纪小,贪睡,怎也抓不到咱们的。”
“是啊是啊,小公主和小世子偷溜出去,玩累了,合睡在废殿的破床上,被打扫的太监当成了观音座下的童子童女了。”
沈清和说着,忍不住的笑出来,顾景云在一旁看着她,眼睛里缀着星星一样,清澈的光芒。
然而这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了,沈清和叹了口气:“那时候,母妃还没有过世,兄长们尚未反目,我也还是,不必谨小慎微,护佑弟弟的小公主。”
顾景云的脸色突然冷下去,是啊,那时候,他还是顾家的三少爷,现如今,整个顾府,只余他一个了。
“景云,其实你不必待我这样好,我的父亲,那样薄待你们,你的父兄,”沈清和顿了一顿,她似乎没有勇气说下去,“我是知道的,我——”
“好了清和,不说这些。”顾景云的语气显得有些僵硬。
沈清和知道这触及了他的伤心事,很识趣的不再说下去。
顾景云看着老老实实闭嘴的沈清和,心里突然柔软了下来,“很值得,清和,其实很值得。”
沈清和有些发蒙:“什么值得?”
“我父兄是为国战死,即使国君忌惮,他们也不曾受过冤屈。至于我,清和,我并不在意。”
沈清和沉默了,她知道顾景云是什么意思,当年,顾家父子三人,战场之上军功累累,景云出生之时,当时的皇帝,沈清和的父亲明里暗里警告顾景云的父亲顾彦,顾家功勋,已经过于耀眼,幺子,平庸一些,才可保得平安。
是以顾景云自小装作身子羸弱,资质平庸,直到顾家父子三人皆战死,沈清和的胞兄沈槐序继位,他才敢显出些锋芒来。
再后来,沈槐序战死,沈清和在外征伐,为兄报仇,沈元序年幼,朝中怀不轨之心之人不在少数,是顾景云与陈启梁运筹帷幄,稳住大局,可这一次,锋芒毕露,却给顾景云与沈清和带来了无尽的变数。
“景云,实在是委屈。”沈清和这样想着,颇有些心疼的看着顾景云。从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景云赐婚,可现如今,正如景云所说,无论如何,在旁人眼中,景云终归是与她,分不开了。
顾景云看着沉默的沈清和,淡淡的笑了,他抬手轻抚沈清和的头发,轻轻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好了清和,回去吧,别叫人知道了。”
沈清和点点头,翻身下床,替顾景云掖好被子,悄悄地出去了。
顾景云伏在床榻上,听着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有些失落。他的清和啊,什么时候,才能活得简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