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李修海等人在渭江楼宴请燕寻,众人喝的酩酊大醉,可谓是宾主尽欢。
宴后,众人陪同燕寻晃晃悠悠回了镖局,李修海将全镖局最好的房间留给了他。
回房之后,燕寻瞬间清醒过来。
渭江楼作为渭江城最好的酒楼,酒自然也是最好的,据说经常也会有些修仙之人专程前来喝酒。
因此,燕寻虽是修真之人,在几位镖头的轮番敬酒之下,也有些醉了。
第一次喝酒的燕寻,感受到了被酒液支配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但碍于几人的面子,他也不好在几人面前散去酒液。
别看燕寻第一次出山,就以为他在人情世故方面一窍不通,其实在山上之时,他就看过许多世俗小记,内里记载的故事中,就蕴含不少人情世故方面的道理,当然,这些小记中,还描述了不少世俗险恶。
因此谨慎起见,燕寻一回到房内,就布下了一层法阵。
法阵生效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往床上一丢,将当天的经历在脑中过了一遍后,没多久就沉沉的睡去了。
是夜,燕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到一颗黝黑的石头,就悬浮在修海镖局的上方。
第二天一早,燕寻醒来后,细细思量着昨夜的梦。
寻道者不常做梦,除非有灾难或机缘就快发生,而梦里这颗石头只是静静的悬浮着,并看不出是福是祸。
“想不出就算了。”燕寻晃晃脑袋,打开房门,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此时赫然已是巳时了。
“看来就算散去酒气,这酒对我还是有影响的,这点以后要注意。”燕寻总结到。
燕寻的客房,在镖局后方的一个庭院中,这里是镖局专门买来,给几位镖头居住的地方,出门不远,便是镖局后门。
燕寻走出客房,穿过庭院大门,从后门进入镖局,此时,镖局已经忙碌了起来。
镖局的空地上,几名仆役正在一位彭姓镖头的指点下,往镖车上搬货物,而李修海则坐在四轮车上,静静的看着他们。
见燕寻走来,李修海转动四轮车,迎向燕寻,表情依旧严肃道:“燕道长醒了?昨晚睡的可还舒服?”
李修海等人本想叫燕寻“燕恩公”,但燕寻坚持要他们叫自己燕镖头,最后在燕寻的执意要求之下,众人才决定各退一步,今后他们只称燕寻为燕道长。
燕寻答到:“总镖头客气了,我昨晚睡的很好。”说罢他转头看向镖车,问道:“总镖头,这趟镖可需要我去送?”
李修海摇摇头,道:“这趟镖还无需燕道长出马,燕道长修炼之人,平日里只管安心修炼便是,若确有需要,我自会去请燕道长出手。”
见李修海确实不用自己出手,燕寻只得对他拱手道:“既然总镖头如此说了,我便不客气了,我在屋中修炼,总镖头若是有事,差人来寻我便可。”
“好,燕道长去吧,午膳我会差人送至道长门口。”
燕寻点点头,便转身回屋了。
回屋之后,燕寻再次布下法阵,而后在床上盘腿坐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燕寻慢慢的进入了状态。
一件件下山以来发生的事,在燕寻脑海中浮现。
一张张画面,一个个人物,在寻道决的帮助下揉成一团,其中,给燕寻触动最大的村民之事,被单独分离出来,燕寻思绪急转。
为生存而打劫的无奈之举,是对是错?是善是恶?为恶者是否都有自己作恶的理由?有理由就该被原谅吗?到底是生存大过善恶,还是善恶大过生存?若是因大善而行小恶,却又转而铸成大恶,那么小恶是否该被原谅?这些问题在燕寻曾经看过的书中都有,但那些人说的就一定对吗?
燕寻他很迷茫,找不到答案,但似乎又有所悟。
最终,这些问题被寻道决凝成虚幻的善恶两个大字,二字时而融合,时而分离,就这样互相纠缠着悬浮于燕寻脑海之中。
燕寻知道,当这二字中的一个字完全凝实之后,自己才可突破至寻道决二层,将修为提升至筑基期,这将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因为即便是他的师父,如今距离凝成一字,也还差一点点。
但他也不担心,因为寻道决的境界不能代表什么,只是周身气息的表现不同而已。
一般的修士,筑基之后,气息会更加凝实,到一定程度后,会在体内形成虚丹,此时便到了结丹期,再之后,虚丹凝实成为金丹,而后化为元婴,此时便到了元婴期,而且每升一境,他们的寿命都会增加,到元婴期时,可有千年寿命。
寻道一脉的修士也会经历这样的过程,但由于进境非常缓慢,即便他们战力超绝,在炼气期便可与结丹甚至金丹修士相斗,厉害一些的如曲善道人,甚至能与元婴修士匹敌,但寿命的问题却依然十分致命。
与一般修士不同,寻道者的寿命并不只在提升境界时增加,每当他们对道之根本有所领悟时也能少量的增加寿命,然而道之根本,何其难寻,纵使寻道一脉之人尽皆是天资聪颖,悟性过人,资质极好之人,但死于寿元不足者,也不在少数。这便导致如今寻道者一脉人丁稀少,就算加上燕寻,也只剩下六人。
不过燕寻此时尚且年幼,还不用担心寿命之事。
脑中二字还在互相交融,领悟还未结束。
片刻之后,六道清气从二字中流出,分别融入燕寻识海,身体,和内气之中。
燕寻顿时感到自己的神识,体魄,和内气都比以往强了许多。
这里便能体现出寻道决的精妙之处了。
寻道一脉虽然艰辛,好处也是其它修炼所不能比的。一般来说,练气者需要身怀灵根,练体者须寻天材地宝淬炼身体,炼神者要找天地灵根孕养神识,还有丹修,器修,魔修,鬼修等,皆依赖于灵气多少。
而寻道者,除了飞升天劫以外再无天劫天劫,他们也不依赖外物,平日里只需化用道之根本,便可锻炼体魄,孕养神识,并在寻道过程中,还能历练红尘,磨砺道心。
燕寻站起身来,舒展身体,一阵炒豆般的声响从他体内发出。
他缓缓打出一道法决,悬于掌中,而后曲掌将其握住,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内气已经与练气一脉练气中期修士不相上下,体魄也与练体一脉炼气中期修士旗鼓相当。
之后他又放出神识,一瞬间便覆盖了半个庭院,这样的神识强度,比之炼神一脉练气中期修士不也差多少。
收起神识,燕寻意犹未尽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进步,对玄一派迎宾长老所说寻道一脉的强大终于有了初步的了解。
别看此时燕寻提升的如此迅速,其实,若是换一个悟性稍差些的人,即便是经历了这些,也不一定能提出这些问题,即使是提出,也不一定能从中领悟出什么道理,更不用说凝聚出善恶大道的雏形。
修为有所提升的燕寻此刻十分想与人切磋一番,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心境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当即盘腿坐下,念了几遍清心咒后,才复又站起身来。
推开房门,外头已经是皓月当空,门前地上摆着还在冒热气的饭菜,看来应是刚送来不久。
燕寻端起饭菜,三两下将比常人多一倍的饭菜吃完,觉得还是有些饿,于是他拿上李修海放在房中的三两白银,走出庭院,向街上走去。
燕寻才刚来渭江城两天,加之对方向不敏感,原本不想出门,但饥饿感实在太盛,镖局之人又都已入睡,他才不得不外出觅食。
好在去过一次渭江楼的他,对闹市区所在之地印象深刻,因此,他找准方向,快步向着印象中的闹市区走去。
这次,燕寻居然没有走错,而是顺利的抵达了闹市区的夜市。
渭江城到底是州府,夜晚的闹市仍然十分热闹,各种小吃摊贩列于闹市广场,边上一个个大红灯笼将整个闹市照得通亮。
燕寻走在摊贩之间,已没有了在燕阳城时被拉着不放时的窘迫。
耳边听着摊贩们的各种吆喝声,挑选着自己喜欢的小吃食,此时的燕寻似乎完全忘却了自己修仙之人的身份,和一个普通的,刚见世面的十八岁少年一样,心情愉悦的在摊贩之间穿行,一路买一路吃,没多久,就把三两银子换成了肚内食物和手上的一大把木签。
慢慢的,时间过了子时,夜市已经散去,燕寻也走在了回镖局的路上。
回想着刚刚自己在夜市看得到的白纱遮面的女子,燕寻有些感慨,却是因为那女子身上隐隐有些神识波动。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炼神一脉的修炼者。”燕寻这样想到。
燕寻一边出神一边走着,走了许久还是没有找到镖局所在,果不其然,他又迷路了。
燕寻仰面望天,长叹一声。
无奈之下,燕寻只得继续乱逛,以期运气好,能碰到外出之人可以问问路。
不多时,燕寻确实遇到人了,但遇到的,却是一个黑衣蒙面,鬼鬼祟祟的神秘修者。